第八一九章 葬礼与丧钟(下)(第2/3页)

“是啊,他这个苦主都能忍了。”海瑞冷笑道:“我们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说完朝着杨豫树深深一躬道:“杨大人,虽然相处不长,但这几个月,海瑞作为属下,给你屡添烦扰,所作所为也多有牵累……今后再也不会了。”

“刚峰兄,我还是那句话,你虽然是我的下属,却也是我最佩服的人!”杨豫树听出他的心灰,不由喟叹一声道:“我也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只能独善其身,咱们回去把大理寺管好,平一个冤狱是一个,不再掺和这些是是非非就是。”

“要让大人失望了,我是不会回去了。有这样的内阁在,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我今晚就写辞呈……”海瑞那张瘦削的面孔上,满是疲惫和失望:“母老女幼,远在天涯海角,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那几亩薄田也该回去种些稻子了……”说完便朝杨豫树深深一躬,毅然决然的离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杨豫树感觉自己的胸膛,快要被满腔的愤懑挤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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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在内阁大闹一场,文渊阁所有人都听到了。所以当沈阁老从会客室走出来,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中,都透着同情甚至可怜……不禁暗暗道:‘沈阁老真是忍常人不能忍啊,要是我这样里外受气,早就憋屈疯了……’

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沈默回到正厅,徐阶和张居正在处理公务。他一进来,徐阁老便投去关切的目光,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打扰到师相了……”沈默朝徐阶行礼道:“来了个野人砸场子,现已经回去了。”

徐阶当然知道,来的是胡宗宪案的两个审问官,看来沈默已经跟他们摊牌,结果不欢而散。徐阁老心下大定,一脸歉意道:“你受委屈了……”

“无妨,大局为重,我不会跟个野人一般见识。”沈默显得有些心灰,愣愣坐在那里。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和下官谈话答非所问,处理公务也是错误频出。最后徐阶都不忍心看下去,闻声道:“状态不好,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太岳,明天陈阁老也回来了,你放心在家歇着就是。”

那边张居正也出声附和。

“让师相费心了,太岳兄费心了……”沈默想一想,觉着确实撑不住,便起身告辞道:“学生告退……”

徐阶缓缓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目光回到张居正身上,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你以后好自为之。”

张居正诺诺应下,心中却大不以为然道:‘如果是我,岂肯如此善罢甘休?难道沈默能那么天真,让你一个画饼就打发了?’但他昨天一夜静思,知道自己现在就如被网住的野兽,越挣扎就会被网得越紧。若非今天皇帝出面相保,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便愈加打定主意,要抽身事外、韬光养晦,一切等有了实力再说。

师生俩说完便各自想着心事,大厅里陷入了沉默。

“感谢海瑞!”回到家里,见到两位幕友,沈默第一句就是:“彻底帮我洗清了干系,接下来咱们便坐在台下,等大戏开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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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进了腊月,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胡宗宪一案的热度,也越来越低。

在京官们看来,海瑞大闹文渊阁,沈阁老重新回家养病,这一切无不预示着,轰动一时的胡宗宪案,要渐渐落下了帷幕……对于这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局,说实话,朝野上下并不意外。胳膊再强、拗不过大腿,沈阁老毕竟还得在徐阁老面前低头……

只是在不出意料之余,百官士大夫的心里,也不禁一阵阵起腻……以势压人,强奸国法,徐阁老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当初的严嵩又有什么区别?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轰动性事件——那就是负责胡宗宪案的大理少卿、那位大名鼎鼎的海瑞海刚峰,竟然上疏请辞了。当然这也不能完全说意外,因为换成谁,在冒着极大风险,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把一桩惊天大案查了个通透。结果却被上峰束之高阁,不闻不问,心里肯定不会好受,何况是刚烈的海刚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