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九章 躲不过(上)(第3/4页)

他的身边,站着暂摄司礼监的马森,这个死太监紧紧盯着张居正,感到十分意外,面对这样一件天大的事,裕王早就吓得站不住,被扶进去休息了,这个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张太岳,却看不出一丝的惊慌失措,而是稳稳地站在那,目光十分深沉。

其实张居正怎能不震惊?此道奏疏牵连到裕王、老师、百官,若是处理不好,大明朝真要遭万劫不复之灾了。只是他修炼到了火候,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接着翻看奏章的功夫,他心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当把最后一页合上时,张居正已是成竹在胸了。

见他抬起头来,马森问道:“张大人,您看也看完了,是否请王爷出来回皇上的话?”

“马公公。”张居正不接他的茬,反问马森道:“我也有问题请教。”

“请讲。”张居正素来对太监们彬彬有礼,所以马森对他也很客气。

“裕王和皇上什么关系?”张居正淡淡问道。

“当然是父子关系了。”马森道:“而且还是皇上唯一的儿子。”

“您果然是明白人。”张居正意味深长道:“现在父亲因为某些事情,对儿子产生怀疑了,咱们做臣子的,是该火上浇油呢,还是息事宁人呢?”

能混进司礼监的,全都不是凡人,电光火石间,马森便明白了张居正的意思……裕王是皇帝唯一的儿子,皇帝这时候让他来问话,其实更多是想洗刷裕王的嫌疑,若是把事情越描越黑,皇帝如何收场?难道真要废了裕王,传位皇孙?显然是不可能的。

马森又想起另一桩,宫里传闻,是景王伙同陈洪严世蕃等人,合谋害死陆炳的,可皇帝却愣是把这事儿盖着,直到景王死后,才说了一句:‘此子素谋夺嫡,害我义兄,今死矣……’对景王尚且如此,何况是仅存的裕王了。

这样一想,他的头脑清晰起来,作为皇帝身边人,当然知道嘉靖时日无多了,若是能这时候帮裕王一把,将来新朝太监总管,还能落入旁人手中?想到这,他的心热乎气来,一直板着的脸也化冻了,对张居正道:“当然是息事宁人了,只是怎么做?咱家可没头绪。”

张居正再聪明,也想不到在转瞬之间,他能想了这么多,结果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没用上,但只要对方上道,就比什么都强,便轻声道:“你便如实回话就是。”

“啊……”马森这下有些没反应过来,道:“可王爷什么都没说啊?”

“对,王爷看了奏章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张居正缓缓道:“然后头昏脑涨,天旋地转,躺倒在床上,竟然犯了神昏的毛病。”

“啊……”马森张着嘴巴道:“这也算回话?”

“皇上无非是怀疑王爷幕后指使,逼迫他老人家退位。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张居正自信的目光,让人不由心折道:“可皇上陡遭打击,必然谁也不会相信,这时候王爷百般解释,也无法消除皇上的疑心;若是写本章请罪,又是置君父于不义,是以进退两难。”顿一顿,又提高声调道:“且王爷至忠至孝,马公公也是忠心耿耿,定是不能欺骗皇上,所以你这样回话,既问心无愧,又可帮到王爷,何乐而不为?”

听了张居正的话,马森对他的好感是蹭蹭往上升,什么叫体贴周到?什么叫无微不至?说的就是张大人,这样的提议谁会拒绝,他连连点头道:“就照您说的回话……”顿一顿,又有些担忧道:“可这样只能拖得了一时啊,难道王爷还能一直……装,呃不,卧病?”

“公公所言极是。”张居正点头道:“但眼下皇上气盛,做什么都不得体,唯有等皇上消气之后,再作打算。”说着他深深望着马森,压低声音道:“眼下头等大事,便是让皇帝消气,马公公,裕王和百官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