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二章 新相(第2/4页)

总体来说,徐阶宣布要抓三件事,一是整顿吏治,这是哪位首相上台,都必须的表态,仿佛国家的问题都在吏治,吏治清则天下安一般;二是针对暴露出来的边镇将帅冒领克扣军饷的弊端,责令各省长官以身作则,违者听部臣及该科参奏严惩;三是清理盐政,因为朝廷近些年,加派了五成盐政的课税,令两淮‘苦不堪言’,徐阶便暗示巡盐御史徐爌,提请严嵩任内提高的课税额度一体撤销,恢复原先的程度。

徐阶在三把火后亮出三板斧,得到的喝彩声却稀稀拉拉,因为吏治也好、克扣军饷也罢,那都是百多年的积弊,你徐华亭要是能解决,那还真神了呢。

徐渭就对徐阶大为不满。抨击他这是避重就轻,专做道场不念经!

“什么‘以用舍刑赏还公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徐渭挥舞着双手,在一众琼林社的同年面前,白脸憋得通红,唾沫星子乱飞道:“可笑我还与朝野众人一样,对他的‘三还’竭诚拥护,拼命鼓噪!怎么一到了正事上,就这么虚伪了呢?”

孙铤笑道:“那你说,徐阁老该怎么办?”

“要真是按‘公论’的话,当务之急,是给杨继盛他们平反昭雪;劝圣上立即停止修玄、恢复朝会,导朝政于正轨;是大张旗鼓查处贪墨官员,肃清朝纲;是遏止豪强兼并土地,减轻百姓负担,并增加国帑收入!可这一切,徐阶做了吗?”徐渭愤愤道:“他一样都没做。”

“这我可得说句公道话了。”一边的诸大绶笑道:“这些事情,徐阁老未必不想做,但真的做不到。”

“那……”徐渭瞪着眼道:“也不应该减免盐税啊!”说着提高声调道:“天下之利在于盐,盐利之半在于两淮!国家每年在食盐上生利十分,只有两分能进国库,八分倒进了那些大盐商、大贪官的腰包里,现在国家好不容易分到四成,大头还在盐商那里呢!现在徐阶却巴巴的退回原样,他到底是大明的首相,还是盐商的买办?”

“这是投桃报李。”孙铤也劝他道:“没有办法的,没有山西帮挺他,他就斗不过严党,也没法顺利执政,所以做些妥协,都是有必要的。”

“你们……”徐渭目光扫过他们几个,郁闷道:“一个个全都变了,当初满腔抱负的热血青年去哪里了?怎么就剩下一个个老气横秋的小官僚了?”

“文长兄,这样说不太好吧。”孙铤冷笑道:“如果你觉着大家都不好,就你一个好,往往不是大家的问题,而是你出了问题。”

徐渭哼一声,对默坐在角落的沈默道:“你别老不吭声,却来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

沈默闻言笑道:“你们各有各的道理,不过现在徐阁老上位时日尚短,还不能太早下结论,所以也说不上你们谁对谁错。”

“瞧你这稀泥和的……”徐渭嘟囔一句,却也终于不再发作。

“说实在的。”这时陶大临道:“我也觉着,徐阁老做了很多,造的声势很大,但实际的东西并不多。”

“他现在有所顾忌啊。”沈默道:“内阁就他一位,固然没人跟他争。但独相也坏处也很大,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说成是独断专行,跟他的‘三还’相悖,所以一定得等到新的大学士入阁,才能做些务实的事情。”说着笑笑道:“现在以务虚造势为主,是十分明智的,只要把势头造起来,到时候内阁还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的意思是。”陶大临道:“新的大学士马上就要出炉了?”

“必须的。”沈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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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首相的一系列动作,在沈默这些事不关己的人看来,不过是些谈资罢了,看得惯就赞两声,看不惯就骂两句,都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