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九章 投壶(第3/4页)

那边胡植一听,不乐意了,冷笑道:“王忬都永不叙用了,还能算是好人吗?殷大人,莫非你还要为他翻案不成?”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顶帽子扣得可够大的,殷士瞻哪里敢接,赶紧解释道:“我是说他罪不至死,没有说他是清白无辜。”

“哼……”唐汝楫哼一声道:“什么青白无辜,不过是陛下看在往日的恩情上,法外开恩罢了,要我说,他王忬就是死不足惜!”

胡植也点头符合道:“就是,虽然陛下赦免,不代表他没有罪过,这是两个概念,不要混淆了!”

沈默听出点意思来了……那殷士瞻不过是随口感慨几句,就惹得唐胡二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嗷的跳了起来,乱抓乱咬开了,显然是严阁老有吩咐,要表现出十分强硬,严格控制舆论,以免有人借题发挥,要求追究诬告者的责任……逮不着狐狸不要紧,严家父子可不愿惹上一身骚。

他可以看戏,张居正身为殷士瞻的同年加裕王府的同僚,自然要挺身帮衬一把了,便听他淡淡笑道:“二位不必如此,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是他殷士瞻说两句,就能改变的。”说着语速更慢道:“也不是不让人说话,就能掩盖住的。”

“你什么意思?”胡植怒视着张居正道:“说谁呢?”

“说谁谁知道。”想不到张居正也是个骂战高手,毫不相让道:“胡大人,何必要咄咄逼人呢?”

沈默见双方要闹僵了,这才出面和稀泥道:“四位稍歇,有道是君子不逞口舌之利,要是非得分胜负的话,咱们还是换个方式吧。”

“什么方式?”四人一齐望向他道。

“投壶。”沈默笑着拍拍手道。便有青衣奴仆,将一个三尺高的兽首铜投壶抬进来,搁在离酒桌两丈远的地方。

这项游戏的历史可够悠久的,早在周朝时期,诸侯宴请宾客时的礼仪之一,就是请客人射箭。在那个尚武的年代,成年男子不会射箭会被视为耻辱,所以主人请客人射箭,客人是不能推辞的,秦汉皆是如此。但到了南北朝时期,米虫般的士族成了主流,这些人根本张不开弓,又何谈射箭?就用箭投酒壶代替。久而久之,投壶就代替了射箭,成为宴饮时的一种游戏。

后来到了唐代,这项游戏几乎销声匿迹,就连女子都不屑于玩。但自宋代以后,文人完全废弃了六艺,大都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投壶这种从容安详、讲究礼节的活动,正适合士大夫们的需要,所以一直流行到现在,经久不衰,几乎成了士大夫宴饮时必有的项目。

在座诸位显然都深爱此道,一看那壶拿上来,便喜上眉梢,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喝到兴头上了,于是依次离席,拿一支同样是铜制的小矢,兴致盎然的玩起了投壶之戏。

却也不是胡投,每人在投壶之前,须先要在签筒里随手抽出一支签……那签筒里的签上,写着不同的花样,诸如什么‘春睡、听琴、倒插、卷帘、雁衔、芦翻、蝴蝶’等等,名目着实繁多。你抽到什么签,便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去投。比如说,抽到‘春睡’,就得让小矢平着落入壶底,达成了便叫‘杨妃睡’要是抽到‘倒插’,就得让小矢的箭头先扔出去,却箭尾先进壶,达成了便叫‘倒拔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听起来似乎很难,但对经常玩这个的诸位大人来说,却是会者不难,只是有些挑战而已。

当沈默命奴仆全部退下,当着下人的面,诸位大人要自重身份,自然不便跳脱漫耍,唯有屏退左右才能玩的尽兴!于是众人便按阵营分成两帮,开始轮流出人,进行投壶比赛……中者得一分,不中不得分,最后看看哪边能赢。于是双方施展浑身解数,你一个‘斜插花’,将小矢斜着插进壶口;我将三支箭同时扔进壶中,来一个‘一把莲’,其中又数张居正玩得最好,他抽到一个最难的,叫‘隔山跳’,不慌不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投壶,使一招漂亮的铁板桥,箭便从他头上飞进壶口,稳稳地落下,就连对方也不禁为他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