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沈炼上书(第2/3页)

至如大学士徐阶蒙陛下特擢,乃亦每事依违,不敢持正,不可不谓之负国也。愿陛下听臣之言,察嵩之奸。或召问二王,或询诸阁臣。重则置宪,轻则勒致仕。内贼既去,外贼自除。虽俺答倭寇亦必畏陛下圣断,不战而丧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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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阅读这份字字如刀的奏章时,西直门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内,一个稍显寒酸的小院中。锦衣卫经历官沈炼,正在与他的家人吃年夜饭。

桌上红烛高照,有鱼有肉、有酒有菜,还有北京不常见的醉鸡糟鱼。然而对着这样一桌丰盛的宴席,沈夫人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却食不下咽,面上也挂着深重的哀伤。

看着妻儿如此难过,沈炼满脸歉疚道:“若不是我随时可能被带走,怎么也得吃完这顿饭再跟你们说。”

沈夫人流泪道:“入京以前,家里大伯便预料到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会是在今天。”

沈炼脸上的歉疚更重了,他破天荒的给夫人倒一杯酒,柔声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说着端起来送到她的面前,沈夫人接过酒,和着泪饮一个。

沈炼又倒一杯,再送到夫人面前道:“我去以后,孩子们还需要你来拉扯,襄儿已经成人,我不担心;只有这俩孩子,你要多费心,不要让他们走上岔路。”坐在下首的沈衮和沈褒都才十岁左右,正满脸惶恐地看着哭泣的母亲,和一脸决然的父亲。

沈夫人却不接这一杯,而是垂泪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教好两个孩子呢?”

沈炼轻声道:“你可以写给唐顺之,他一定会帮忙的。”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找沈默吧,为人处事还是跟他学最好。”

“我们要学爹爹。”孩子们却认真道:“做个像爹爹一样的人。”

沈炼摇摇头,苦涩道:“还是不要了,爹爹这种人不好,自己吃亏受罪不说,还要连累你们。”

话音未落,便听门口有人幽幽叹道:“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听到这个声音,沈炼心中咯噔一声,但旋即恢复如常,他看看站在门口的伟岸身影,淡淡道:“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既然别人不敢做,那么我来做。”

陆炳从门外进来,朝沈炼拱手道:“先生,我给你拜年了。”沈炼起身还礼道:“谢大人。”便缓缓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看他往外走,沈夫人一下就晕倒在桌子上,沈褒和沈衮跑过来,抱着沈炼的两条腿,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一直面沉似水的沈炼,终于出现偏偏涟漪,忍不住潸然泪下,使劲抱了抱两个孩子,在他们耳边轻声道:“不要当英雄。”便伸手在他们的黑甜穴上,他俩立刻晕厥过去。

沈炼托着两个孩子,对陆炳道:“拜托大人了。”陆炳重重点下头,便有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沈炼认得他是十三太保中的一个,绰号‘杀人如麻’。那人向沈炼投来钦佩的一瞥,嘶声道:“沈爷放心去吧,谁想伤害嫂夫人和二位公子,先得从我朱三的尸体上踏过。”

“拜托了。”沈炼点点头,便迈步往外走去,走到外面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生活了一年的小院子。

陆炳看到他眼角一片亮晶晶,自己心中也如刀绞一般……两人相处时间虽不算太长,但已经建立起深厚的友谊,陆炳深深被沈炼的为人、学识所打动,一直视为良师益友。

然而今天,他却要亲手逮捕这位老师、这位朋友,这让重情重义的陆炳十分纠结……只是沈炼这次惹到的是皇帝,弹劾的是严嵩,而且是死劾。

所谓死劾,并不见于《大明律》中的任何一条,也从来没有官方的承认。它弹劾的对象,往往是那种一言足以定生死的大人物,而弹劾的罪名也足以置对方于死地,是身处弱势的弹劾者以生命为赌注,向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发起的最猛烈地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