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李按台坐镇南台寺 邵大侠月夜杀贪官(第2/7页)

“按台大人,我当然得问。卑职手下兵士,个个手执兵器,如果和游客推搡扭打起来,说不定就会闹出人命。”

“你想吓唬本官?”

“卑职没有这个意思,按台大人不要误会。”姜风忙不迭声解释,“去年八月南岳香市,一天上山敬香的游客就有一万多人,卑职手下人维持秩序,就和一些愣头发生冲突,双方动起刀来,还真的闹出了人命。”

“既是这样,碰到蛮不讲理的人,不等他动手,先拿枷把他锁了。”

“这也是个话。”

姜风本是领会的意思,但话说得不得体,李义河也就产生了“秀才遇到兵”的懊丧。姜风还欲问什么,庙里的知客僧走了进来,说是方丈请李义河过去。

李义河随知客僧走过一个过堂,到了对面厢房,这里也是一排客房,方丈站在一间客房门口,朝迎面走来的李义河施了一礼,说道:“依李大人的意思,我们用碧纱笼把这首诗罩了,不知合不合意,还请李大人过目。”

李义河跨进房间,这是寺中最好的客房之一,预备给章公公住的。只见雪白的墙壁上安置了一个制作精巧的碧纱笼。内中罩着的是书在白粉墙上的一首诗:

一枕孤峰宿暝烟,不知身在翠微巅。

寒生钟磬宵初彻,起结跏趺月正圆。

尘梦幻随诸相灭,觉心光照一灯燃。

明朝更觅朱陵路,踏遍紫云犹未旋。

落款九个字:宿南台寺,张居正并书。

李义河偏着脑袋盯着墙壁出神,方丈也不知他是在欣赏诗呢还是欣赏碧纱笼。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后,小声问道:“李大人,这碧纱笼你看做得如何?”

“很好,很好!”李义河略一点头,扫向方丈的眼风,也就显得格外的兴奋,“十五年前,我与张居正结伴来游衡山,那时他从翰林院编修职位上退下来养病,我从户科给事中的位子上退下来养病。两个六品官,都三十啷当岁,养病在家。无官一身轻,游山玩水,真是不亦乐乎。我们游衡山的第一夜,住在福严寺,第四夜就住进南台寺。那时,你还不是这里的方丈。那夜里,我们两人在寺里就着斋菜喝了一点酒,趁着酒兴,张居正随口吟了一首诗,并让小沙弥拿来笔墨,把这首诗写到墙上。那时候,张居正满脑子装的都是一些出家人的思想。十五年了,我二度上山,见到这首诗如见故友。张居正已由六品编修跃升为一品内阁大臣,再也没得空闲做当年那种出家梦了。不过他的诗留在南台寺墙上,真的成了南台寺的珍宝。明日让章公公住进这间房,他一定也很高兴。”

李义河提起的这段往事,现在的南台寺方丈虽不是当事人,但老早就听说了。他对张居正留在墙上的这首诗,还是精心保护,只是不曾想到应该弄个碧纱笼罩起来。

“方丈师傅,这间房平时锁起来,只有像章公公这样的钦差或者封疆大吏来了,才打开让他们一住,你看如何?”

一直点头应承却不说话的方丈,见李义河问上脸来,只得答道:“李大人提议极好,老衲照办。”

一直跟来看热闹的姜风,这时冷不丁插上一句:“听说张居正要当首辅。”

“你听谁说的?”李义河问。

“祝融殿的老道人,十五年前,张阁老在那里抽了一支签,按台大人不是跟在一起么?”

李义河听了这句话尽管心里头热乎,但表面上却不得不板起面孔训斥:

“你大小也算是吃皇粮的人,怎好如此信口开河?啊,真是的,你为何不去执行公务,却跟来这里?”

姜风又是抱拳一揖,说道:“回按台大人,卑职还有一事须得请示。”

“请讲。”

“清理山上游客,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开赶呢,还是有所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