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密信传来愁心戚戚 死牢会见杀气腾腾(第2/9页)

“此果脯非彼果脯也!”高拱似笑非笑,接着就把上午隆庆皇帝的话述说一遍。

“皇上深居大内,怎么知道李延的果脯?”魏学曾感到纳闷。

“这正是我担心的理由,”高拱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头像翻开了锅,“别看皇上平常对政事并不关心,但他耳朵灵透得很。你想想,冯保管着东厂,暗地里专门监视百官动静,这帮王八蛋,一天到晚泥鳅似的四处乱窜,什么事情打听不到?前几天,一个工部郎官逛窑子喝醉了酒,回来从马上跌下来,摔掉了一颗门牙。第二天上午皇上就问我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呢。冯保这阉竖,每天都有大把的访单送给皇上。”

“提起东厂,百官们又恨又怕,世宗一朝多少大狱,都是因为东厂兴风作浪造成的。”魏学曾对东厂从来都深恶痛绝,故愤愤不平说道,“冯保提督东厂,不知给皇上进了多少谗言,元辅应该想想办法,尽早把他收拾了。”

“这是后话,”高拱紧接着说道,“眼下李延之事如果处理不好,让人家拿到证据,我们就会让人家给收拾了。”

“果真有这么严重?”

“有!”

高拱说着打了一个响嗝,这是方才吃饭太急的原因。他喝了一口茶顺顺气,正欲讲下去,忽然门房来报,说是韩揖求见。高拱蹙眉说道:

“他来凑啥热闹,让他进来。”

韩揖灰头灰脸进来,看见魏学曾在座,越发显得局促不安。

“你有何事?”高拱问道。

“有点小事,不过……”韩揖看了一眼魏学曾,吞吞吐吐说道,“不过,也不甚要紧。”

“不甚要紧你跑来干啥,”高拱毫不客气地训斥,“你没看见,我和魏大人谈事。”

韩揖弄了个面红耳赤,站在原地想走又不想走。魏学曾看出韩揖的意思是想和首辅单独谈事,于是起身说道,“韩揖有要紧事禀报,我暂且回避一下。”

“不用不用,你且坐下,没有什么事好瞒你的,”高拱这么一说,魏学曾只得又坐下。高拱又对韩揖说道,“有啥事就说吧,魏大人不是外人,听听无妨。”

韩揖遵主人之命,一躬身寻了把椅子坐下,讷讷说道:“首辅大人,我还是想来和你说那一万两银子的事。”

“啊,原来你是为这个而来。”高拱点点头,见魏学曾兀自愣怔不明就里,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向他述说一遍。

下午看过李延信后,高拱独自一人在值房沉思,这时恰好韩揖送公文进来。这韩揖虽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但因在首辅身边当差,又深得信任,因此六部堂官封疆大吏等一应朝中大臣都不敢马虎他。韩揖尽管在外头拉大旗作虎皮招摇充大,但在高拱面前却显得谨慎小心,永远都是那一副克勤克俭虔敬有加的样子。高拱除了烦他事无巨细一概请示汇报这一条外,余下的也都满意,在心中也就把他当成了家臣。

却说韩揖放下公文之后,磨磨蹭蹭还不想走,高拱问他:“你还有啥事?”

韩揖打了一躬说道:“方才孟公公差人送了两盆花来,都是大内御花园培植的异品芍药。一盆白色,叫霓裳舞衣,一盆猩红,叫秋江夕照。卑职三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娇艳美丽之花。现请首辅大人示下,这两盆花是摆在这值房里呢,还是拿回家中欣赏。”

隆庆皇帝旧病复发跑来内阁寻找奴儿花花,以及李延来信这两件事,正搅得高拱心乱如麻,吃饭都味同嚼蜡,哪里还有闲心来赏花?韩揖话音一落,高拱就没好气地吼道:“闲花闲草这等小事,也值得你嚼舌头请示?下去!”

“是。”

本想讨个彩头的韩揖,只得唯唯诺诺退下。这时高拱忽然动了一个念头:“这韩揖平日在老夫面前帮着李延说过不少好话,这么做是不是得了人家的好处?”疑心一起,他又把韩揖喊了回来,问道:“李延这个人,你觉得他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