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篇】 地理环境因素与汉末三国历史进程(第3/4页)

气候因素。历史地理学者研究发现,中国历史上的战争动乱与气候寒热波动有一定函数对应关系,也即历史上寒冷期易发生民族战争、疫病流行与社会动荡。而军事战争的发生和成败与气候因素无疑也有很大的关系,这在秦末陈胜、吴广农民暴动、明末陕北李自成农民起义以及法国拿破仑滑铁卢战争等历史战例中都是一再被印证了的。三国时期气候处于中国气候学史上东汉南北朝寒冷期,而且向来较为温暖的江南地区也常常出现严寒天气。黄初六年(225)十月,魏文帝曹丕南下广陵(扬州)视察水军演习,因淮河结冰受阻而返。《三国志·魏志》卷二《文帝纪》云:“冬十月,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余万,族旗数百里。是岁大寒,水道冰,舟不得人江,乃引还”。此乃有史以来淮河历史第一次结冰的记录。《三国志·吴志》卷二载:孙权赤乌四年(241)春正月,江南地区“大雪平地深三尺,鸟兽死者大半”;孙吴太平二年(257)二月,建康一带也出现降雪“大寒”天气,致使孙亮下诏“大赦”(《三国志·吴志》卷三)。甚至在孙权嘉禾三年(234),出现“九月朔,陨霜杀谷”的奇寒低温。南方如此,北方的寒冷自不待言。但三国时期的气候特征却并非完全干冷,是以寒湿交替状态出现的。在中国西南地区,寒冷期中降雨量并未减少而有增多趋势。三国时期寒冷多雨的气候对魏、蜀、吴间的战争成败也具有典型的影响。如曹操死后,曹魏继续发动对蜀汉进攻,建兴八年(230),“司马懿由西城,张合由子午,曹真由斜谷,欲攻汉中”在丞相亮于城固赤阪严阵以待下,加之“大雨道绝”,结果“真等皆还”(《三国志·蜀志》卷三《后主》),蜀汉的国家危机暂时得以解除。多年以后,曹魏方面还有人提及这次因阴雨导致的军事行动的失败:“昔子午之役,兵行数百里而值霖雨,桥阁破坏,后粮腐败,前军县(悬)乏”,因而被迫退师。此外在赤壁之战、钟亭之战中,曹操、刘备的失利均与气候不适有关。

三国时期的疾痊及影响。三国时期是我国历史上自然灾害频发的高峰期,寒冷的气候,频繁的战争,常常引发瘟疫流行。而瘟疫反过来又对三国时期的宗教、军事、经济乃至社会心态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古代文献所记载的“瘟疫”、“疾疫”往往泛指流行性传染病,其致病机理、病种类别等至今尚不能完全考证清楚,但其作为一种对人类危害极大的自然灾害长期存在却是无疑的。三国时期战争频繁,疾疫也常相伴随,据有关文献资料统计,整个三国时代发生疾疫的次数多达二十二次,这对三国军事的胜败与人口的减耗关系甚大,这样也就相对延缓了战争进程。著名的赤壁大战,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曹军最后一败涂地,除了士兵不习水战外,军中爆发瘟疫是一大原因。《三国志·蜀志·先主传》载:刘备与曹操“战于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孙权晚年穷兵黩武,欲攻打珠崖(今海南岛)及夷州(今台湾)。名臣全琮劝谏,“权不听,军行经岁,士众疾疫死者,十有八九,权深悔之”。结果两地没有攻下,吴军却损兵折将,大败而归;最典型的是,孙吴建兴二年(253),诸葛恪领军二十万围攻曹魏合肥新城,连月不下,时值盛暑,军中爆发瘟疫,“士卒疲劳,因暑饮水泄下流肿病者大半,死伤涂地”,迫使诸葛恪无功而返。三国时期的战争之所以旷日持久且双方往往都难取胜,与这些频繁爆发的疾疫制约不无关系。

瘟疫对汉末三国宗教的盛行也有一定促进因果关系。汉末三国间,以巫师方士为主体的道教十分盛行。如果我们结合当时环境因素考察,就会发现这一现象是以瘟疫流行导致大量人口死亡为社会背景的。前已论及,三国时期是秦汉以来自然灾害高发期,有文献记载的瘟疫次数高达二十二次之多。瘟疫导致的人口死亡并不亚于战争中的人口减少。建安二十二年中原地区的大瘟疫,著名的“建安七子”有四人因之染疾而死。后来魏文帝曹王回忆此事沉痛地说:“昔年疾疫,亲故多摧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三国末期发生于洛阳地区的流疫,竟然夺走该地区几乎多一半人的生命。《晋书·武帝纪》载,咸宁元年(275)十二月,“是月大疫,洛阳死者大半。”瘟疫给时人造成的劫难惨状是触目惊心的,曹植在《说疫气》中说:“建安二十二年病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殖,或覆族而丧”。。这些由自然灾害造成的社会灾难必然会对民众信仰与社会心理带来深刻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