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关原合战 四 箭在弦上(第3/5页)

“在下还有一个疑问。”

“你只管问。”

“家康果真出兵讨伐前田,大人怎么办?”

“那才是天赐良机!我会立即挥军直袭大坂,拥戴少君,号令那些受恩于丰臣氏的将士起兵。”

“若家康按兵不动呢?”

“天下大名,能够引诱家康出兵的,并非只有前田一家。”

“还有佐竹、上杉等。可是,若家康仍在大坂按兵不动呢?”

“他不会按兵不动,只要不断给他制造麻烦。人与人之间只要有利害关系,有情感龃龉,祸事就会接连不断。”

安宅作左卫门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此时三成已完全无心倾听岛左近胜猛的谏言和规劝。他只想告诉左近自己的决心,说话亦掷地有声。尽管如此,对于前田兄弟的动向,他竟狂妄地放言无所谓,这让安宅深感意外。

岛左近胜猛眉头紧皱,闭口不言,明显心有不服。

“左近,看来你不服?”

“在下愚钝,不明大人的心思。”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不要重蹈明智和松永之覆辙?”

“大人的意思是……”

“明智光秀明知毫无胜机,却决然起兵,结果曝尸荒野。”

“是。”

“而松永久秀发誓谋取天下,于是死守信贵山城,结果被信长公一举击溃。可是,你明白那二人心境的差异吗?”

“胜猛愚昧,不甚了了。”

“哦?”

三成猛盯住作左卫门,笑道,“明智的事我就不说了。但松永久秀若苟延残喘,侍奉信长公乃至太阁大人,你知世人会如何评价他吗?”

“难道大人也欲谋取天下?”

岛左近故意把脸扭到一边,叹了口气。将胜负置之度外……敢于发动这种战事之人,世人都会将其称作痴迷于天下的病患。难道三成果真是这样的病人?左近心中疑虑。

三成轻轻笑了:“我不希望你这么看我,才举松永为例。松永久秀一生三次背叛信长公,每一次却都得到了信长公的谅解。这才是最重要之处。信长公之后,他若继续侍奉太阁大人甚至德川家康,后世将会如何评价他?人们定会说,他为了家族,成了投机钻营的势利小人,仅此而已。他若不自量力,妄想取代信长公,人们定会当作笑话流传后世。”

岛左近诧异地看着一成。他现在才明白其心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是三成的性子。

“但松永久秀最终为了夺取天下的大志而死,免得后人耻笑。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用悲壮的事实证明了他和信长公同为盖世英雄。”三成重重说完,用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左近和作左。

岛左近轻轻闭上眼。在战场上他也是条好汉,不仅如此,他还与柳生石舟斋等人结成知交,常在一起切磋兵法,因此小有自信。正因如此,三成的话虽然句句在理,可却疏漏了几个重点,左近相信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所谓战事,必须“师出有名”。正因如此,战争的参与者,正如“武”字所显示的本义“止戈”那样,必须是为正义而战的武士。若仅仅是为了张扬个人性情或为个人好恶而进行的私斗,便是匹夫之勇。但三成“与家康不共戴天”,以松永弹正久秀败亡为例,陈述自己难以改变初衷的理由,不过偏离了武道,沦为因果报应。家康与三成二人,天生不能共处,神佛却让他们生于同时,这又是为何?

“话已至此,你若还不能明白,我亦无能为力。”三成仍很平静。

“且慢。”岛左近忙举手止道,他额上已渗出密密的汗珠,“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人,只此一问。”

“你只管问。”

“设若内府容许大人做了这一切,大人还能容得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