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枭雄归尘 七 脱身之计(第2/8页)

“作左故去了?”家康仅是轻问。

“是。看来,世上再也不会出现像他那样的耿介之人了。”

酌“是啊。他可真是我行我素。”

“真是佩服。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辈子直言不讳,还喜欢讽刺那些世俗之人,一生都如此。”

家康呷了一口茶,轻轻闭上眼睛。他无法不为作左祈祷。“家康公是我敬慕的男子。”作左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可自己是否对得起作左的信赖呢?作左不断在鞭笞他。

由于作左卫门一向痛恨秀吉,家康干脆让他去陪伴秀康。可作左根本没去见过秀康几面。看来,从小接受严格训练的于义丸,尽管已长大成人,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让作左卫门敬慕的男子”。

作左的晚年一定甚是寂寞,想及此,家康心中一热,叹了口气。无论是顽固不化、坚持己见之人,还是忸怩作态之辈,都一样会死。因而,人只有活在世上,方才有意义,而人生除了出入头地,似再无值得追求的东西。对那些苟活于世的人,玩味别人的生死,却似有着无穷的意味。

“在我看来,论茶道,当数利休居士为首;论武士道,则为本多作左卫门……他们才是奇人啊。”茶屋放下茶碗,感慨道。

“是啊。他们无不是执著之人。”家康凝视着远方,“他们执著的背后,流露出的正是对人生无常的洞察……四郎次郎,你也到了该思索人生意味的年纪了吧?”

“是。小人虽然远未成熟,但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一生要无怨无悔。”

“那么眼下的关白呢?”

“他也需要认真思索他的人生。”茶屋看了一眼秀忠,继续道,“小人以为,中将大人日后也要小必些,不要和关白走得太近。”

对于他们的对话,木实显得无动于衷,只顾把玩手中的茶碗。

“关白仍然沉溺于酒色吗?”

“是。而且酒后愈加胡闹。也真是难为他,近臣尽在迷惑他。”

“哦。”

“他们一面逼关白继续惹怒太阁,一面则在暗中挑拨,说关白谋反。”

“唔。”

“这些人当中,既有利用关白以出人头地的家老重臣,也有向治部暗中告密的逆贼。再有主见的人,也会被他们迷惑得晕头转向。”

家康使劲点头,对秀忠道:“中将,你好生听着。一旦人心涣散,主子便再无宁日了。”

“是。孩儿铭记在心。”

“听说最近……”茶屋打断二人的对话,“住在釜座的一个手艺人的妻子被传到城里,就再也没回去。据说那女人已有七八个月身孕。”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说是把那个孕妇开膛破肚,取出腹中胎儿下酒助兴。阿拾不也曾这样待在他母亲肚子里吗?若当时也挖出来,他更是高兴。”茶屋不禁摇头。

“他真这么说?”

“唉!”茶屋表情窘困,连忙摆摆手,“关白就是烂醉如泥,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仿佛竟成了真的,立刻在京城内外传开来。中将大人,您看这到底是何原因?”

家康也看着秀忠。秀忠两手放在膝上,正了正身子。

“中将,茶屋刚才所言,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

“我问你,你对此事究竟怎样理解?”

“是。”秀忠抬起修长的眼睛,一本正经答道,“孩儿以为,与事实不符的谣言迅速传遍京城,背地里定是有人在玩弄阴谋,想陷关白于绝境。”

“到底是谁在搞鬼?”

“这些人,孩儿不想在这种场合随口乱说。”

家康和茶屋相视点头。秀忠忠厚正直的禀性,从这话中一览无余。他定是十分小心,不想轻率地提起太阁、三成和茶茶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