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战 二十五 战意已决(第3/6页)

“如果关白的嗣子少有器量,家臣自不会心服。如果因此闹起来,便成了大家的敌人……他一语中的,太可怕了。”说着,她回到座位上,陷入沉思。

北政所担心的乃是秀吉洗完温泉回来后的行动,因此,她以为家康会说:“出兵朝鲜的事,我会冒死力谏。”家康的存在,使得秀吉时刻保持戒心。因此,北政所认为,如要阻止秀吉出兵朝鲜,全天下只有一人,那便是德川家康。

她本想说:秀次不可靠,还是要借你的力量。可是家康终究没有让她说出此话来。不只如此,他以要出征去讨伐九户政实为由,不等秀吉回来,就要退回江户。

北政所从家康的话里,得出两点:其一,家康也认为秀吉话一旦出口,就不容别人说服;其二,家康必定蛰伏着,等待秀吉之败。

家康如其言,一回京城,就把诸事交托给留守的前田利家和毛利辉元,然后急急转向奥州。

秀吉七日结束了有马的温泉浴,八月十八回到大坂城。北政所为了迎接他,刻意请大政所前来,她边指示侍女们准备膳食,边在心里寻思:“他会以什么样子归来呢?”她已经好久没有亲近丈夫了,但这次的期待之情和男女之情不同,倒像母亲担心许久不曾见过的儿子一般。秀吉似一个令人担忧的、任性的孩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她想到秀吉离去时,眼睛哭得发肿,双肩下垂,一副虚脱之态,愈加难以忍受。如秀吉能多少恢复元气,深入思考,控制气力,该有多好!

外庭送来消息,说关白大人将于酉时来内庭,北政所转头朝孝藏主苦笑:“你认为大人会变成什么样?”

“晤,大人比预想中回来得早,温泉应颇为有效……”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会像平常那样高声大笑,还是安静地进来?”

“我想会安静地进来,悲哀还会深埋心底。”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大政所的声音:“我赌他会高声大笑!他孩子般的热情,会持续到一百岁,那个孩子……”大政所等得不耐烦,自己过来了。

大政所并没有因鹤松的死而情绪低落。今年正月,秀长去世时,她也没怎样,而这次她只说:“真可怜!才三岁……”她掉了眼泪,却没有特别伤心。对她而言,鹤松是孙儿,秀次也是孙儿,她可能对自幼亲亲热热呼她祖母的秀次更有感情。

“晤!太夫人这么高兴……”

孝藏主说着,大政所又高声道:“我老早就对这孩子死心了,他悲伤时会哇哇乱叫,不过,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我清楚。”

北政所没有回应,她也是这么想。但特意由聚乐第来大坂的大政所,和北政所希望的却完全不同。

“孝藏主,你怎么想?”

“晤……”孝藏主有所顾虑,支吾不言。大政所转向北政所:“宁宁呢?如果与我想法一样,就不能赌了。”

“媳妇想,大人大概已恢复了精神,但应不会像平常那样谈笑风生。”

“哦?大人若笑的话,就是我赢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声:“关白大人到——”

已昏暗下来的走廊尽头,传来爽朗的笑声,三人不约而同朝那边走去。晕黄的灯光下浮现出秀吉的影子,他大声道:“母亲也来了?哈哈……太好了。”

“哎,大人回来了。由于您伤心过度,城里到处是谣言哩!”

“谣言?什么谣言?”

“他们说,关白大人会在有马出家,像西行法师那样,到诸国云游。”

“哦,我会去云游?”

“对。因此母亲很是担心。”

“哈哈。”秀吉大笑。这种笑和以前的有所不同,并不是桀骜不驯、旁若无人,而是要刻意摆脱掉心头悲哀。“莫要担心,母亲。儿子不是这么挺不住的人,来,到房里说话吧。有好多话要说。宁宁,你也担心吗?不必担心,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