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战 十七 居士悟天命(第2/4页)

“不,是你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下去!”

利休从此蛰居于他汤本的小庙,做些细工,看来与秀吉之结,一时之间恐是无法解开的。他批评秀吉的亲信蒲生氏乡之才具在伊达政宗之下,秀吉当然无法忍受。后来,利休又从织田有乐处得知,似有人中伤他,说他在蛰居之时,赚取了不少钱财。

利休并不多作解释,他的确赚过钱。谗言之人指的大概是他在修行之时,把韭山竹做成的插花筒之类卖与别人之事。当然,利休也分赠一些给秀吉,都是秀吉最喜欢的尺八、园城寺、夜场等款……

老实说,利休一直无法真正认清秀吉的性情,或许他把握了十之八九,却忽略了最可怕的一点:秀吉表面豁达,内心却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固执。换言之,他想超越世情的淡泊,只不过是用来掩饰他的固执。这种可怕的固执,在秀吉处于自信巅峰时,断不可被冒犯。光秀曾批评秀吉是“无识男子”,后与秀吉形如参商,并最终被秀吉所灭。柴田胜家无心时嘲秀吉为“发迹农夫”,后来命丧大火。信孝则说过秀吉“替家母拎鞋”,而为秀吉憎恶,未几也遭不幸。

秀吉和信雄讨论家康旧领之事时,信雄曾道:“我想关白应知,尾张、伊势终是我家祖辈相传之地……”他因此话而被贬斥。当然,这是秀吉布下的陷阱,只怪信雄太无自知之明。如此算来,利休是错上加错。

除了政宗和氏乡的问题,还有茶碗的颜色之争,以及私交罪人、干政……茫茫长天,利休岂右立锥之地?

利休坐在四叠大的厅里沉思着。秀吉虽然好胜,他却也不愿坐以待毙。当年秀吉为茶碗的颜色与利休起争执时,曾道:“利休,你等着瞧好了!”或许他当时就已开始找机会下手,这和其器量的大小绝无关系,只能说乃是人性的弱点,而利休在不知不觉中,逆了龙鳞。此外,二人的争执还关乎堺港,关乎出兵朝鲜。

博多的岛井宗室被派往朝鲜,详细探查那里的一切军备、人情和众大名的状况。宗室让斋田传右卫门、本山助右卫门,和堺港一些有势力的人物,聚集米粮、酒水、铜铁等,在朝鲜的庆尚、江原、京畿、黄海、全罗诸道一边做买卖,一边打探,暗中将消息带回。

大明国并不像秀吉想象的那般容易攻取。万一陷入苦战,即使投入日本国的所有人力,恐也无法打赢广袤的大明国。宗室回来将此事向秀吉禀报后,侍候左右的利休当然反对出兵,并担负起进谏之责,他便是在那时触怒了秀吉,不为关白所容。

他太大意了,没能看清秀吉个性的弱点,多次触怒,方有今日之厄。小牧之战时,家康与秀吉针锋相对,然而在小田原之战时,家康却能藏起心中的恨意,消除双方芥蒂。利休现在才认识到:“看来,还是德川大人更胜一筹。”

“父亲,姐姐来了。”院子里传来养子少庵的声音。

“阿吟来了?叫她进来!”利休看着噼啪作响的炉火,突觉口干舌燥。

“父亲,是不是没茶了?”

“哦,刚才在想事情,怎样?孩子们还好吧?”

“还好。”少庵出去了,阿吟坐了下来,“父亲,女儿遇到难题。擅大鼓的通口石见来找我。”

“难题?”

“关白大人要我去他身边。”阿吟双唇苍白。

利休急忙将目光转向别处。他知阿吟想说什么,只能回避不语。见父亲默不作声,阿吟也不好再说。

良久,利休尽量平静道:“通口石见到你那里去了?”

“是。您比关白大人早一步回来,大人好似九月初一回京。”

擅大鼓的通口石见也是秀吉身边的人,在小田原时还和利休在一起。石见因得淀夫人喜爱,经常出席酒宴,想必可以得到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