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变本能寺 十一 流放信康(第3/6页)

“信康,你给我老实点!”家康不忍看着儿子疯狂下去,“亲吉、重政、小平太,早些把信康押到大滨去。信康,休要违背命令,在大滨等候处置。”说完,家康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等等!”信康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刚才还在笑的脸庞,现已痛苦得扭曲变形,眉梢和唇边的肌肉一个劲儿抽搐。

“还觉得冤枉?你还想说你无罪?”

“是,我没有罪。”信康向前膝行了两三步,“三郎是父亲的儿子……”

“住口!”家康红肿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信康,“你沉迷于亡国的舞蹈,斩杀衣衫破旧的百姓,你都忘记了?”

“这……这,因为这些人想谋害我……”

“住口!在打猎回来的途中,无端把僧人拴在马鞍上,活活地把人拖死的,是谁?”

“这……这我已向您认错了……”

“拔出雁尾箭,要射向神原小平太的,又是谁?你不会也忘记了?还有,斩杀尾张过来的小侍从……不只这些,和武田胜赖里应外合,与筑山一起企图讨伐我德川家康……这个败类!亲吉,把他拉下去!”

“啊,父亲!父亲!这太过分了……父亲……”

然而,此时家康已经离去。野中重政和平岩亲吉抓住信康的两只手,泪水涌了出来。满座的人无不垂头丧气,只有本多作左卫门一人凝神沉思,极力地抑制着感情。

突然,冈本平左卫门禁不住号啕大哭。跟家康一起过来的松平家忠也在嘟囔,声音就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少夫人也太残忍了。”他似乎认为这场悲剧都是由于德姬向信长告状引起的。

信康的情绪好像也渐渐稳定,他重新坐了起来。“现在不要反抗。到大滨再说……”

亲吉在信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信康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婴儿。“那么,出发去大滨吧!”

“好!”

“今天是八月初三……就不要见夫人和女儿们了,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冈本平左又号啕大哭。

谁都不忍心看信康一眼。信康就像掉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让大家为我担心了,可是……不能胡闹,不能再让父亲生气了。”在信康的眼里,家康现在好像只剩下怒气了。他站起来,侧耳倾听屋檐上的雨声,竭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近侍来报信康动身的消息之时,家康仍然端坐,一动不动。

虽然这时雨越来越大,可是,气温却像在不断上升。似乎是台风带来的大雨,风也渐渐地大起来。

家康默然坐在书房里,这里昨天还是信康的书房。家康回忆起自己三十八年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噩梦,惨不忍睹。造成如此惨烈的今日,究竟是何原因?

其原因是和筑山的不和吗?家康虽不愿去想这些,但原因之一,恐是今川义元把脑袋交到了信长的手上。但若信长不讨伐义元,义元也必定讨伐信长……难道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因,又都有果,因果就这样永远流转不息,不断地进行悲哀的循环吗?

“主公。”本多作左向家康道。他像一具木偶似的,坐在书房的门口。“天要黑了。”

“我知道。作左,孽缘这个东西,你说到底有没有?”

“不仅主公一人有此遭遇。在下也一样,我家里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那还是在三方原会战的时候……此事一直令我念念不忘。不过这次比上次还要险恶。”

“哦。立刻包围筑山的宅院,禁止任何人进入!”

“已经安排好了。”

“哦,德姬的身边也要加强警卫。”

“是。如果主公不下这道命令,恐怕少主的家臣们不会善罢甘休。”

“哦,对了。把石川太郎左叫来,我有事要向他面授机宜。”吩咐完毕,家康继续看着外面的雨,“照这样下去,恐怕要发洪水了。”他低下头,瞅着地面,“作左,我不会动德姬,当然,也不会杀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