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乱世孤主 四十二 狂乱祭父(第2/6页)

信长挥挥手,道:“不必。”

“您是何意?”

“那种小聪明怎能骗得了敌人?”

“兄长。”信行向前挪了挪,“外间传言父亲是在和岩室夫人同床共枕时去的,你难道就不觉难堪?那样是否合乎孝道?”

“信行!武士未死在战场上,而是在榻榻米上往生极乐世界……这是多么难得的福气。和爱妾同床共枕气绝,更为父亲之死增添了荣光。那些笑话父亲的家伙内心羡慕还来不及呢。父亲岂会喜欢你那种孝道?”

“少主!”平手政秀忍耐不住,扯了扯信长的袖子。

“实际上……”从末席传来声音,“主公有遗言,无论如何必须在此向各位公布。”

“遗言?”人们不约而同望向出声之人。说话人乃柴田权六。权六神情诡异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嗯,遗言?拿上来。”信长声音沉稳,自有一种震慑的力量。

权六犹豫起来。他本以为信长会惊慌起来。遗书当然是伪造的。信秀没有留下遗言,岩室夫人也没有写下任何字句。权六本来想着只要向众人宣读一遍即可……由于众臣对信长的反感,只要读一读伪造的遗书便足以达到更废信长的目的。而且信长越愤怒,对信行一派越有利。若信长胡乱对遗言生疑,众人自会更多怀疑起信长的品性:如此一人,可堪大任?

“嗯?有遗书……太好了。”信长道,“我来读给大家听,拿来!”信长沉静地催促道。权六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信长从权六手中接过遗书,先在额上触了两下,然后直接装进了口袋里。“宣读遗书之前,我想问问父亲弥留之际的事情。信行,你当时可在场?”

“在场。”信行答道,“我过去时,父亲大人尚自清醒……”

“哦。”信长摇手止住信行,“好个不孝之子。”

“兄长何出此言?”

“既然清醒,为何不立刻将父亲大人移到这里?你刚才不是说父亲大人和岩室同床共枕时气绝吗?……还担心被世人笑话!”

“这……我是说过。”

“信行,你难道在愚弄我?若确是在爱妾身边气绝身亡,世人笑话也就罢了。但父亲尚自清醒,你却不将他搬离卧房,故意让他受世人耻笑……到底是何居心?”

“这……”柴田权六忍耐不住,开口了。

信长笑着摇了摇手,“我明白你的一片忠心。你好好待着。信行!”

“兄长。”

“权六说这份遗书是岩室笔录的父亲遗言,你确信?”

“啊……这……我当时不在场。”

“你不知?不知便能相信?好!我明白。你既然在父亲一息尚存时见了他,他却没有让你代写遗书,而要女人去写,也难怪不足为凭。这封遗书就由我保存吧。权六!”

“在。”

“为慎重起见,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信长带着讽刺的微笑。

权六顿觉毛发倒竖。信长远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若此时继续纠缠遗书之事,信长定会不耐烦地摆着手说:“知道了知道了。因为你的愚忠,被女人欺骗了。”若是信长叫出岩室夫人来对质,事情就更糟糕。

“为慎重起见?您是指……”权六腋下冷汗直冒,他惴惴地望着信长。

“无他,发丧之事而已……若不加掩饰直接发丧,也许会有人欺我信长,领兵攻人尾张,你认为那人可能是谁?”

“啊,这……”

“不知?哈哈哈。你仔细思量一下。到底是谁?”

权六满面通红。不仅仅是他,信行也如石雕般僵在那里。犬山城的信清,以及林佐渡等人,都神色尴尬。

“哼!”信长又笑了,“我心明如镜。信长虽被称为尾张第一傻瓜,但那些人的伎俩,这傻瓜早已看透。休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