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乱世孤主 十一 寅年寅时(第2/5页)

“哦,不是说正因此,今川治部大辅才得以撤回冈崎城吗?”

“是。染齿描眉的治部大辅大人拖着肥胖的身体,紧紧趴在马背上,气喘吁吁逃到了冈崎。大家都说,今川此次大失体面。”

“可是织田军之后不是遭到了松平军的袭击,逃回了安祥城吗?”

“那不是逃,是撤。父亲,还是织田军勇猛啊。他们的武器都和今川家不同。今川军在织田长枪的攻击下,大刀和短枪根本派不上用场。兄长说往后武器也会改变。”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忠近也开始被织田家的实力所吸引了。

忠政闭上眼,感到腰部隐隐作痛。“杀掉今川大将庵原安房守的是谁?”

“年轻武士河尻与四郎,年仅十六。据说与四郎砍下安房守的首级时,今川氏那些身强力壮的成人武士还没到小豆坂,即已中途溃散。”

“哦,他也十六岁?”

“父亲……孩儿也想上战场。”

“嗯,是啊,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

忠政突然住了口,一行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了下来。

小豆坂一役,松平氏重臣的策略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忠政看来,织田和今川在此战中可谓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从骏府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治部大辅义元非常狼狈地逃进了冈崎城。表面上看来,是织田军取得了胜利,但织田军也未能一举拿下冈崎城,反而遭到松平广忠的袭击,慌慌张张撤回了安祥城。今川义元在冈崎城看到织田军业已撤走,便收拾残兵回到了骏府。织田信秀也把孙三郎信光留在安祥,早早撤回了尾张的古渡。今川义元的远征以失败而终,但织田信秀也是损兵折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如果说这次战争留下了什么,那只能是在两军之间埋下更深的仇。

忠政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刚才那侍女说,女人的幸福就是留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平民百姓的希望,或许比这更加渺小。但是,武将们却肆意践踏着百姓小小的希望,互相争夺领民和土地。“罪孽啊,这是罪孽……”

在谈论战争时,忠政竟开始有些恍惚。但是年轻的忠近并不顾忌父亲的感受,反而越发兴致勃勃。“织田信秀大人丝毫没有懈怠,而是大力扩充军备,准备攻取上野,给今川氏一点颜色瞧瞧。”

“哦?理应如此。”

“今川氏的雪斋禅师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伺机再次出兵三河,一举踏平尾张。”

“忠近。”

“在。”

“织田是不是又派来了使者?”

“啊……是。”

“所以,你今天是来劝说我的,嗯?”

“不,这……”

忠近有些惊惶。忠政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看他,道:“使者定对下野守说,如果水野也加入织田一方,织田定能顺利拿下冈崎城。如果下一次刈谷仍不与织田配合,他们便拿刈谷祭旗……”

“父亲!”

“怎的了?”

“当今这乱世,不允许人坐观其变。孩儿以为,我们必须明确态度,到底是追随织田,还是今川。”

忠政不语,死去的信近和冈崎的於大再次浮现在眼前。

“父亲。”忠近进了一步,继续说道,“哥哥……下野守……他明确地对使者说,在父亲去世之前,不会加盟,请他们原谅。但尾张也非常强硬,他们称不会等到那时。”

忠政肥胖的肩头颤抖了一下。他已经预料到织田氏的使者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也未免太蔑视刈谷了。他怒上心头。“哦?下野守是怎么回话的?”忠政闭着眼睛,平静地问道。

“父亲……”忠近再靠近些,道,“这还用问吗,您心中有数,孩儿不懂父亲的意思。哥哥只说了一句:这是小城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