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 度(第7/9页)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眉头皱如山川,似乎也在吃力想着什么。转瞬又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暗夜中如夜枭鸣叫,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疯狂之意。

冷风呼啸,寒鸦冷笑。

孔承仁、三戒大师进入明军军营的时候已镇定了下来,他们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见一个明军的指挥使,甚至有些屈才的感觉,根本用不着如此紧张。

二人前来,明军倒并未刁难,径直将他们领到了帐内,请他们坐下,然后奉上一杯清茶。

茶水香喷喷、绿油油的,孔承仁虽有些口干,但终究未喝下去。三戒大师眼珠子也是滴溜溜地转,不知是否和孔承仁一样的想法,只是舔舔嘴唇,不停地捻着胸前的佛珠。

不多时,帐外有人笑道:“有劳两位久候了。”

话到帘掀,竟有香风飘过,一人带着几个兵将走进帐中,大马金刀地坐下道:“脱欢太师让你俩来,要对本指挥使说什么?”

孔承仁一见那人忍不住一怔。那人中等身材,走进来的时候竟带着股香气,若是个瞎子,多半会闻出那人是个美人。可那人却是一脸的络腮胡子,肤色黝黑如炭,眉端炸起,如同隶书的败笔。

偏偏那人好像对自己的眉毛颇为欣赏,说话时还用手指弄了几下,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孔承仁不想堂堂宣德卫指挥使竟这般模样,半晌才道:“这位就是朱大人?”

那人哈哈一笑,看了下四周的兵将,故作幽默道:“我不是朱勇,谁会是呢?”

众兵将都笑,有个颇为秀气的将领叱道:“指挥使问你们话呢,怎么不答?”那人声音尖细如同女人,离朱勇颇近,看起来恨不得贴在朱勇身上。

孔承仁见对方无礼,非但没有恼怒,心中反倒有些喜意。他毕竟很有几分眼力,这朱勇不但狂妄,看起来还有断袖之癖,心道若明军都是这种角色,不愁太师大事不成的。

一想到这里反倒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道:“朱指挥使,还不知你兴兵入瓦剌境内,所为何来?”

朱勇败笔的隶眉皱成了楷书,傲慢道:“你们没看到本指挥使的信吗?”

孔承仁益发的平静,道:“看到了,可恕在下愚昧,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如何肯定姚……贵国的上师在瓦剌呢?”

朱勇益发的狂傲,嘿然一笑道:“前些日子本指挥使在林中打猎,突然射到一只大雁,那大雁的脚上绑着帛书,上面说我大明上师就在脱欢太师手上,因此来讨!”

孔承仁一听,总感觉这话好像耳熟,微微一笑道:“指挥使大人把苏武鸿雁传书的故事搬过来,并不见高明了。”他本对此行有些担心,但见朱勇不过莽夫一个,反倒放松下来。他孔承仁无论如何对付一个莽夫还是有办法的。更让他好笑的是,这个粗鲁的指挥使竟然把汉昭帝骗匈奴单于的典故原样照抄了过来。

朱勇微愕,好像被孔承仁说穿了心意,一时间无言以对。他身旁那个秀气的将领道:“不管如何,上师在你们手上总不假吧?”冷笑两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吗?你们是不是派了一个叫伊贺火雄的人行刺上师的?”

孔承仁皱了下眉头。“在下不知阁下说什么。”

那秀气的将领不容分辩道:“伊贺火雄重伤后被我们抓住……”

朱勇咳嗽一声,颇为不满的样子。那秀气的将领立即改口道:“是朱指挥使奋勇将伊贺火雄抓到,伊贺火雄招认,他们捉了上师,却送到了你们这里。你还不承认吗?”

孔承仁见状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他当然知道伊贺火雄这个人,金山血战时,藏地九天和伊贺火雄两人带忍者围攻秋长风,藏地九天当场被秋长风所杀,伊贺火雄重创逃逸,下落不明,不想落在明军的手上。他明白了原委,很是释然,转念之间就有了托词,“其实阁下所知并不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