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4页)

假如楚佑能像历任传说中的祸世一样坏个彻底,固然泯灭人性,好歹还有祸害世间,退避不及的威严派头。

假如楚佑能像原着中一样自律个彻底,冷漠个彻底,固然步步艰难,好歹还有仙途坦荡,人人羡艳的光明前程。

可惜楚佑两边都不沾,却要用一个普普通通该有的心,该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去承担祸世的六亲断绝,去承担天道的天诛雷罚。

这一笔笔账算起来,都该怪他。

回不到过去扭转乾坤,至少也该在现在力挽狂澜,还楚佑一个他应有的前途未来。

千岁眨了眨眼,也慢慢地逼退眼眶里的泪意。

他眉目隽丽,神情也如叶非折一般的沉静锋锐,唯独眼睛血红,似魔似神。

两人谁都不肯相让两步。

像是最互相了解,也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千岁低低说:“你疯了。”

叶非折坦然道:“是疯了。”

他们好像在心照不宣之间,打破了最后的那层玻璃,只剩下坦坦荡荡,全无秘密的两个人。

千岁也因此抛开一切的患得患失,凝视他道:“我不会让你过去。”

叶非折微微笑了一下:“这可由不得你。”

他最后一截话音,淹没在了乍然扑来的雷光里。

那甚至已经不能说是雷霆。

那是一片汪洋雷海,是天际倾下的无边巨浪,无妄天灾。

神尊山洞所在的山峰在苍茫荒原中已能耸得高耸壮阔,起伏不绝。

然而在雷光衬托下,依然渺小成了不起眼的一角。

全西荒的人,全西荒的妖,都能看得见雷光,看得见乌云。

却不会去计较雷光所在在那里。

那对他们,对雷霆来说都无关轻重,微不足道。

更不用说是被淹没在雷霆里的人。

四方宗主望着雷霆怔怔出神,口中喃喃念道:“天道之下……皆蝼蚁…”

他少时也曾暗自不屑,暗自以为是哪个穷酸修士说出口,来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语。

就连四方宗主接任仙首之位以后,也只把维护此方世界的规则秩序,当作为人而做,而非是顺天之行。

天道对他来说,就和这座山是一回事。

四方宗主知道有天道这个存在,知道天道存在有其道理,可天道对他来说就像是杵在那儿的一座山,知道这回事就行了,两不相犯,没那么多推崇敬畏,没那么多真情实感。

直到今天接触到祸世雷劫时,他才恍惚地生出了种震撼感。

原来真的是天道之下皆蝼蚁。

天道要你生则生,天道要你死则死。

好好一个活人在雷海之下尚成蝼蚁,何况是一片轻如鸿羽,薄如雪片的刀光?

叶非折回答完千岁之后,再无言语。

他的刀光替他说尽了一切该说之言,说尽了一切未尽之语。

千岁呼吸一顿。

叶非折没想过千岁忧会拦在他身前,千岁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剑指叶非折。

然而千岁不是狠不下心。

叶非折的生死在那儿时,他比谁都狠得下心,比谁都下得了手。

千岁忧虹光一动。

饮血无数的煞器终于现出了它应有的能为。

铺张,锋锐,无所不斩。

昔日握在玄山仙首手中的神兵也有了它真正的傲气。

如同叶非折所说。

要做最快,最强,最利的一把剑。

要做世间最好的一把剑。

可惜这把剑对上的是他昔日的执剑人。

所以如长虹与日争光的剑光不能动叶非折,如雷海汹涌而来的剑气不能动叶非折——

最后那泓直指他面门的剑刃不能动叶非折。

叶非折总算轻轻抬了一下眼睛。

与他的眼睛一起动的,有他的手。

满天的雪光与他们身后的雷海交相辉映,映出璨璨然,雪雪亮一片浩荡天光,宛如是再现了存于宇宙中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