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废立之思(第2/3页)

终究咱们的职权就这么大,工作就这么多,你找那么多人来吃闲饭吗?

是勋微微而笑:“国家俸禄,岂白食耶?”我当然有事儿给他们干,今天来尚书台不过跟大家照个面,认认同僚而已,然后就同奔兰台,跟我整理书籍去!随即拍拍韩暨的肩膀:“公至,尚书之事,吾一以委卿。”

于是上奏,请命韩暨为尚书仆射,负责台中庶务,是勋本人则比当初的华子鱼还要大撒把,直接领着大票小吏就奔了新扩建的兰台。把事情跟孙炎一说,孙叔然大喜,朝是勋连番作揖,说:“宏辅真国之栋梁也。今政归安邑,许都何事之有?唯重理典籍,是千秋之功也。”

来来来,我这就安排他们去整理典籍,你稍微等一会儿,等会儿咱们弟兄俩好好聊聊经义吧。

谁想是勋朝孙炎一摊手:“勋无学,不敢与兄言也。”

孙炎一皱眉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为郗鸿豫打抱不平来的么?“宏辅若无学,何得注经?岂注之所言,竟呓语乎?”你跟经义上多有怪解,我正想跟你好好探讨一番,结果你无故推托——难道你注的那些,都承认是在胡说八道啦?

是勋正色道:“弟近年倥偬国事,偶有所思,皆以注经,所见既浅,又散碎也。何如孙兄,万卷在侧,兆书环绕,所读既广,所思必深——勋安敢论?是故乃赴兰台求学耳。”你这两年呆在兰台,尽读书了,我怎么敢跟你讨论经义?你也容我先好好读上几个月的书,咱们再切磋不迟啊。

孙炎“嘻嘻”一笑:“宏辅实好学者也。”不必过于谦逊,咱们一起读书,共同进步就是。

是勋敷衍过了孙炎,便即安排小吏们分门别类地整理图书,并且特意关照说:“若本朝之前,论尧舜及三代之事者,不论真伪、古今、散整,皆取来我看。”我要从中寻找劝说刘协的论据出来。

读书的日子过得很快,匆匆便已岁末,随即迎来了建安十六年的元旦。同时也有消息传至许都,说曹昂已然交卸了三州都督的临时职务,并且完成了对旧荆州地区的巡视,年前返回的安邑。曹操与儿子见面恳谈,并且征询重臣们的意见,最终决定册立魏王世子,乃由杨德祖拟稿,上奏恳请天子允准。

曹操跟曹昂究竟谈了些什么,就连校事都未能探知端底——可见那是多么私密的会谈了。但他与重臣们的某些对话,倒通过校事系统传到了是勋耳中。据说曹操曾经询问贾诩,然而贾文和缄口不言,曹操就问啦:“与卿言而不答,何也?”贾诩说:“属适有所思,故不即对耳。”曹操问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贾诩终于图穷匕见——“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

是勋闻讯,不禁大笑:“文和固狡狯也。”合着你还是来这一套啊!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在曹丕和曹植之间举棋不定,乃问贾诩,结果贾文和的回答是一样一样的。就表面上看起来,贾诩把自身的位置摆得很正,所言也符合儒家大义——长幼有序,立长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即便曹操最终还是放弃了曹昂(这条时间线上)或者曹丕(原本历史上),得嗣者也不能因此而怨怼他贾诩啊。

可是你再细想一想,老贾明明可以跟曹操直说:“废长立幼,取乱之道,请主公从礼而行可也。”但他偏偏要兜个圈子,拿袁绍、刘表出来举例,以期给曹操留下更深的印象,由此可见,他个人的倾向性不是很明确了吗?

只是在曹家重臣当中,贾文和终究既为后进,又是降人,排位比较靠后,光他这一句话,恐怕还没法使得曹操彻底打定主意。曹操更重视的,还是荀攸、钟繇等人的看法——荀氏故相,钟氏新相,执掌尚书,搁后世那就是国务总理啦,确立继承人这种大事儿,怎可能不预先征求国务总理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