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今古不同(第2/3页)

曹髦眨巴眨巴大眼睛,问:“得无害民乎?”

是勋说不会——“昔民所耕,耒耜也,削木之属,人尽一亩,所获数束,食之不足,何以税之?今民所耕,锄犁也,铜铁为之,人而十亩,所获数石,食既有余,自可税之。是知器械既精,民力乃强,所获益丰,所欲亦增。昔水旱洪涝,唯申命于天,今乃求诸国家,若国家不税,无以养吏与兵,则何以助民?”生产力是在不断发展的小子,将来更会发展到一个让你做梦都想不到的程度,可惜你丫是瞧不见啦,而我……估计也再难以复见了。

想到这里,多少有点儿黯然神伤,本来还可以大有生发,跟孩子们好好讲讲相关社会发展的道理的,却终于还是打住了话头,且由得曹髦自己去咀嚼回味吧。

说起来,对于门下这些小孩子的课业,是勋基本上还算满意——不过瞧着卢毓却不是很踏实——终究寻章摘句,腐儒所为,孩子们只要基本经典能够背诵,引用起来不出笑话,也就足够在士林立身了,是勋还真没奢望教出几名未来的大儒出来。秦朗、夏侯威之类成为大儒?说出去都笑掉人大牙。再说了,纯粹的儒者又有何用?夏侯威将来的堂侄夏侯玄倒是大儒,为玄学始祖,实开魏晋清谈之风,是勋要是教出这类货色来,能羞得一脑袋跟豆腐上撞死。

倒也不怕弟子不才,坏了老师的名声,人各有贤愚不孝,老师是不必负完全责任的。想那孔门七十二贤之中,还有大白天睡觉的宰予呢;想那大儒卢植,还教出来一个彻底粗放的公孙瓒呢。我是宏辅门下就全都是俊才?别要求太高啦。

检查完功课,日已过午,是勋便即邀请曹髦共食,扯开腮棒子进了当天的第二餐。瞧起来曹髦这小子挺喜欢来是府上蹭饭的,终究无论父亲曹昂处还是祖父曹操处,都不是很讲究日常饮食,唯有是勋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又喜欢发明新菜色——小孩子又哪有不喜欢饱口腹之欲的呢?

等吃完午饭,曹髦便即辞去,是勋得以仰在榻上略略打个小盹儿。等到起身,仆役来报,说弟子们都已经聚齐啦,请您赶紧过去讲课。

这回所对面宣讲的,都是些成年弟子,绝大多数仍在太学读书,也有几个已然出仕为吏了。是勋名气既盛,四方前来求学的士人自然络绎不绝,他也不好全都打了回票,于是择其才貌都在中人以上的(长太难看的,实在有碍观瞻,是勋也不肯收,而估计此世也无演义和传说中的张永年、庞士元啦),以及某些托关系过来不好回绝的,都收作挂名弟子——跟诸葛亮、郭淮、司马懿等人不同,不经拜师大礼——送入太学深造,每当休沐之期,乃可以来他府上听讲大课。

授课地点依然在前院之中,正中摆着高桌、交椅,周边好几圈鲜卑贡来的毡毯,弟子四十余人半环绕而坐。再往外还自挟草席,坐下了一百多人,身份各异,尽皆慕名而来者。

自从是勋前两个月从关中而还,朝中亦暂无大事,他就想着开课授徒,宣扬自家独特的理念。本着夫子“有教无类”的原则,也仿效老师郑玄在高密授课的往事,特意关照,除自家弟子外,有想来旁听的,不论身份,一律放行。

只是其名既盛,消息一传布出去,瞬间便士林轰动,光跑门上来打听具体授课日程的便满坑满谷,愁得管家鱼他前去禀报是勋,说这要是全都给放进来,把咱府上拆平了估计也安置不下啊。是勋闻报也不禁皱眉,就想另外挪个地方——比方说跟当初郑玄在高密似在,跟城外找片打谷场……可是转念再一想,孙汶不在身边,家中再无那般大嗓门儿可以转述自家所言啦,那我想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到课程,非把嗓子喊哑了不可——何必自找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