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可迷失(第2/3页)

柳毅匆匆下舟,疾趋而前,躬身拜倒:“罪臣柳毅,拜见是使君。”

是勋跳下马来,双手搀扶:“子刚何必如此。你我倾盖如故,此番兵戎相见,非私怨也,为公义也,不得不然。吾若欲害子刚,自在舟师中矣,何必于此相待?”

我要真想收拾你,直接就乘坐海船在南浦登岸,一举把乐浪郡整个都拿下了,又何必率领陆军等在浿水北岸,专等你来投降呢?请相信吧,我对你没有恶意。

柳毅心说你要没有恶意才怪呢。然而身在矮檐下,自然不敢反驳,在是勋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但腰还是躬着的,拱手道:“但求活命而已。”

是勋摆摆手:“吾欲上奏朝廷,仍使子刚为乐浪之守,如何?”

柳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既如此,使君又何必……”我已经向朝廷表示了恭顺之意啊,既然你仍想让我镇守乐浪,那又何必要领着兵杀过来呢?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是勋摇头叹息:“甚矣,子刚之不悟也。乐浪不克,而子刚自降,又欲久镇,朝廷焉能不疑?或今日无意东征,待天下底定,安容子刚割据一隅?吾今先取后予,则朝廷乃无疑矣。”我先拿下你的乐浪郡,再向朝廷推荐由你担任太守,那你就是正式的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直接受朝廷掌控,自然免除了后患。

“况,”不等柳毅反应过来,是勋继续说道,“子刚乃欲永处偏僻,安乐余生乎?今过单单大山可收濊貊,南可服三韩而北可伐句丽,复武帝之四郡,为大汉开辟疆土,自能名垂竹帛。若不为此,是虚生于世也;而若为此,朝廷岂容久镇?”你对日后的发展就没啥想法吗?你就想把一辈子都浪费在这小小的乐浪郡里?真要这么想,那我为你可惜。而倘若你还有开疆拓土的欲望,一旦势力坐大,朝廷怎么会不担心呢?你还想终身为乐浪太守,那可能吗?

“为子刚计,且镇乐浪,足食强兵,拓土之后,乃可入都觐见,受封侯之赏,人生庶不虚度矣。”是一辈子在边地当草头王呢,还是成为大汉朝的功臣、列侯,等年老后返回中原去安享清福呢?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柳毅闻言,这才终于醒悟,当即再度拜倒:“毅乡鄙草野,所计不远,若非使君,异日必无幸理也。乃愿为使君恭效犬马!”

就这样,是勋几乎兵不血刃地便取下了乐浪郡,随即牵着柳毅的手,二人并马渡过浿水,南下往朝鲜而去。行至列水北岸,是勋突然开口询问:“吾离乡久矣,山川变动,已不识先人墓冢,子刚可引我前往致祭。”柳毅心说来了——这两天他一直在考虑,是勋对自己前途的规划虽然很有道理,但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轻拋一片心,关于真氏勋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故此还只按当日书信中所写,只当自己是偶尔撞见了氏伊的坟墓,当下便领是勋前往。

当是勋见到那块写着“先考氏讳伊公之墓”的墓碑的时候,果然脸色瞬间大变。原本是勋只当是有人收葬了氏伊父子的尸体,还打算趁机毁掉真氏勋的坟冢,以免后患呢,却不料——那家伙竟然还活在世上吗?!

好在是勋为官多年,早就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了,虽然震惊意外,但面色改变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转头瞟一眼柳毅,微笑着问道:“卿乃尽知之乎?”

柳毅内心忍不住地狂跳,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把手一拱:“使君何意也?”

是勋暗自冷笑——戏演得过了,傻瓜!柳毅镇守乐浪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坟墓,还是新立的碑,那么究竟是谁所葬,是谁所立,不可能丝毫不做调查吧。自己当年的“李代桃僵”之计,其实真要往深里挖掘,必能寻出无数破绽,只是仗着乐浪偏处海外,没人能去核实罢了。你就身在乐浪,不可能啥都查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