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何必三策

翌日公孙康召来诸葛亮,对他说我家愿降,但必须请是使君上奏朝廷,先应允三个条件。孔明道区区洗耳恭听,公孙康于是扳着手指,面沉似水地逐一解说道:“其一,斩逄纪以祭先考;其二,赦吾父子之罪;其三,允某袭爵,并任平州刺史。若应允时,康即开城迎大军以入。”

诸葛亮闻言,不禁冷笑一声:“公子固执如斯,恕难从命——告辞!”

公孙康这三项条件提出来,明显是没有归降的诚意了。你说要斩逄纪也好,要朝廷明赦公孙父子之罪也罢,虽说是勋未必就肯答应,终究“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还可以继续谈判嘛。问题他还要求继任为平州刺史,仍然想留在辽东——那耗费无数粮秣物资,大军拼死来攻,究竟是为的什么?光把州牧降一等为刺史就算谢罪了吗?焉有是理!

诸葛亮临来前,是勋给他开出的条件是,可以保证公孙父子的人身安全,不使就戮,只要他们老实投降,前往许都谢罪,或许连爵位都可保全——官职另说,派出去掌管地方,那更是想都别想。

所以公孙康提这三项尤其是第三项条件出来,那就是委婉地表示:吾等不降,且来战吧。诸葛亮知道对方既然拿定了主意,再劝说也毫无意义,因此愤然辞去,返回首山山麓的大营去向是勋禀报。

当下把出使的经过一说,是勋还没反应过来,逄纪先一拍双掌:“公孙欲遁矣!”小子想逃!

为什么会做出此等判断来呢?逄纪接着解释,倘若公孙康妄图固守襄平城,以待时局变化,他就必须最大限度地鼓舞和调动城内民心,断不会泄露公孙度已死之事——公孙度久镇辽东,威望素著,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翘了辫子,必将影响城内的民心士气哪,那还怎么驱之守城啊?公孙康所以不肯隐瞒此事,唯一的用意便是:尽快确定自己公孙氏家主,同时也是辽东之主的地位。

倘若公孙康有意投降,并无守城之志,那么即刻为父发丧,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然而听孔明转述公孙康所提的条件,分明不愿降嘛,不愿降而又不可守,那他便只有弃城逃亡一种可能性啦。

放弃根本,亡命而走,人心必散,所以要先确定了公孙康的家主地位,尚可望在小范围内笼络住部分亲信。

逄纪这么一解释,是勋立刻就听懂了,旁边诸葛亮也说:“吾意亦如此也。而康不即推拒,却诡言召群僚商议者,为惑我也。”他假模假式让我多等一个晚上,说要召集部下商议,其实是让咱们误认为他仍有一定的归降心思,尚可通过谈判,或者通过前期战斗,促使他幡然改图。其实呢,他早就打定了逃跑的主意啦!

逄纪和诸葛亮所料不差,其实当公孙度弥留之际,就曾秘密地关照公孙康,说倘若公孙模战胜而归,襄平或尚可守,倘若公孙模战败,则襄平恐难全也。你要是坚决守城,咱们公孙家必遭族灭,为今之计只有暂退一步,弃城而走,以待后举。

公孙康听了这话又惊又恐,就问爹啊,那儿子跑到哪儿去才好呢?公孙度说你有两条路可走——“上策为南下乐浪,以投柳子刚。乐浪有浿水与大陆相隔,易守难攻,而幽州军之势已竭,吾若为是勋,必不急追也,乃可徐图生聚,南收三韩,东取濊貊,即难再归辽东,亦可自王也。”不如干脆丢了辽东,去做半岛之王。

公孙度说这虽然是上策,却也有两大风险:“其一,恐柳毅反仆为主,须警惕之;其二,慎勿外泄,若是勋阻汝南途,则必不可往矣。”第一点,你要警惕实权派柳毅把你架空,甚而弑主自立——柳子刚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能力比阳仪来得强,但忠诚度不如阳仪,加上久放在外,恐怕会起异心。第二点,倘如南下的计划被是勋预先料到,派兵守住各处险隘,估计你就过不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