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夕照空山 23 生嫌隙少将带孤军 同敌忾迎敌困金川(第3/9页)



  “药呢?”

  “不缺!”

  郑文焕见张广泗脸上放光,知道他要决策下令,忙命:“在木图跟前再掌几盏灯!”张广泗大手一挥笑道:“我闭着眼也知道小金川周围地理,要木图作甚么?不用!”

  “庆大人,大帅!”一直沉思不语的阿桂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标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嘛。”张广泗铁青着脸,身子向椅背一仰说道。

  “扎!”

  阿桂似乎犹豫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叭”地打千儿行礼起身,说道:“如果不知己不知彼,这个仗仍旧打不好。我军六万,敌军六千,十倍于敌,到现在没有尺寸之功,值得好生想想。”他目光炯炯看了张广泗一眼。

  “唔,唔?”

  “我军是客军,北路军走的旱道,南路军走的全是沼泽,敌军是以逸待劳。我们不占天时,至少说不全占天时。”

  “哼!”

  “郑军门方才说,地理上敌我共险,”阿桂没有理会庆张二人满面怒容,款款说道:“其实我们只是能在险地落脚图存而已,根本谈不上‘共险’。前天,莎罗奔部落里一个老头子,刺死赖汤将军部下一个岗哨,派四十个兵去追他,光天化日之下让他逃进山洞里,追进去的兵十几个,只有四个出来的,身上还缠着毒蛇——这似乎不能说是‘共险’吧?”他扫视着目瞪口呆的郑文焕、红头涨脸的庆、张二人和一群低头不语的军将,倔强地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不晓得莎罗奔部落里现在怎么样,但我军现在士气不高,这里是水路,逃不出去,军报里说的,北路军每天逃兵几十个,军法司杀人杀得手软了,改为在军中服苦役!士气不高,厌战思乡,这怎么叫人和?”

  庆复早已气得手脚冰凉,见他还要说,“砰”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叉出去!”“别忙,叫他说下去!”张广泗心里已经起了杀机,反而定住了心,格格一笑说道:“听听也有好处。”

  “标下遵命!”阿桂又拱手施礼,竟一转身大步跨到木图旁,在沙盘上捡起鞭子指点着,说道:“这里和云贵不同之处,在于云南多是旱路,利于内地兵士行进。这里和青海相比,青海地势还算平坦,便于骑兵运动各方策应。我军现处的位置在小金川东七十里,四十里水路不能通舟楫,要膛着没膝的泥潭行进,有的地方陷人陷马十分难走。三十里山路,炮车要走三天。我们大队人马一动,小金川镇上男女老幼搬家都来得及。驻扎小金川,我们的粮饷运送就更为难办。北路军也是一个道理,要过七天大草地,打下大金川一座空城,又一时和小金川我军形不成犄角之势,容易被莎罗奔分割各个击破,而且退路毫无指望……”

  他画出这样一幅可怕的画儿,众人都打心底冒出一股不可抵御的寒意。但仔细思量,阿桂的话竟都是他们日日思虑、又不敢出口的话。郑文焕心知阿桂说的句句是实情,但他久在张广泗淫威之下,俯首帖耳已成习惯,既不敢违拗张广泗,又为阿桂担心。就是阿桂,也是帝心特简,特旨授为副将的要员,也不能轻易开罪。眼见将军们一个个被他说得噤若寒蝉,张广泗血脉俱张,立刻就要雷霆大怒,急得手心里脖项上都是冷汗。轻轻咳嗽一声,阴沉沉地问道:

  “阿桂,你学问不坏嘛。是进士出身?”

  “回大帅,我是恩荫贡生,赐进士出身,由文官改作武职。”

  “是陕州狱暴的案子过后,改任参将的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