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惊风密雨 十一、坑民夫苛政猛于虎 治贪官圣君矫如龙(第3/4页)



  “杀人的主儿,你们可不要走啊!”

  旁边几个妇女更尖着嗓子嚎叫着:“你们闯了这个大祸,可叫我们百姓怎么过呀!”乱嚷声中,几十个精壮民夫握着扁担,早已将康熙前后去路截住。人墙愈围愈近,逼了上来。魏东亭见群情激愤,难以遏止,后跃一步挡在康熙身前,横剑在手,大喝一声:“有话讲话谁敢上来就宰了他!”

  可是几百个人吼的、喊的、骂的、吵的、说的、闹的乱成了一锅粥,哪能听得清楚啊!康熙“为民除害”的快感被这潮涌一样的吼声扫得干干净净。他心里明包,人们并不是恨他,而是怕连累了这个年轻县令。但无论他怎样挥手、怎样喊叫,“安静”,却谁也不肯听。涌动的人流举着镐、杆前推后拥,把他和魏东亭围在核心。他真有点害怕了。正在这时,北边一片黄尘飞扬,一队绿营骑兵扬刀挺戈疾驰而来。几个老年人念着佛号喊道:“阿弥佗佛,好了,好了。官军来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忽然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围在康熙身边的民夫默默地让开了一个甬道。

  领队的是驻守固安县的一位游击。他带了八名亲兵,按着腰刀从沉寂的人道中穿过,俯身验看横卧在地上的朱道台。两个师爷走上前来,口说手比,诉说“强盗”毒打观察大人的经过。另外一些人把朱甫祥抬了下去。八个亲兵不待吩咐,早过来横刀看住了康熙和魏东亭。

  魏东亭冷眼旁观着围上来的绿营兵,一字一迸地说道:“上官游击,你这是来拿我么?”

  园为人静,这句话说得又清又亮,上官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上官游击惊得浑身一抖,刀向脚下一抛,便打了一个千儿:“啊,魏军门!军门怎么没有回北京?朱道台府里的人报信儿,说是强盗打了道台,聚众谋反,卑职才……”

  “甭说这些个没用的话。把这里的事料理清楚,会同固安县写了扎子申报吏部,除了名完事儿!”因为未得康熙允准,他始终不敢公然暴露自己身后皇上的身份。

  可是,康熙却没有理会上官游击,从河堤上从容踱下,拍了拍杨么的肩头道:“当年保和殿殿试,你是最年轻的一个,好像中的是二甲十四名,对吧?才过二年,便不认得朕躬了?”

  “朕躬?”这两个字似有千斤力量,压得这位年轻县令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脸色变得纸一样苍白。上官游击也像傻了一样,张大着嘴合不拢来。好半天,杨么才颤声问道:“您是万岁爷?”

  “是朕微行至此,姓朱的奴才对朕太无礼了,朕才命令侍卫施刑的。”

  杨么陛辞已有三年了。三年前二百名外放进士同跪丹墀聆听“圣训”,他哪里敢台头望一眼龙颜?此刻,又怎么能认得出来呢?迟疑很久,他竞出口问道:“请恕大胆,不知有无凭据?”

  “哈哈,朕早看出你胆大如斗!好吧,朕不怪你,这也是应该问清楚的事。”康熙说着从怀中取出核桃大的一方玉玺交给杨么。

  杨么捧在手上细细审看,只见,上边一盘金龙作印钮,底下的篆文是“体元主人”四个字。啊,确实是康熙随身携带着的御宝!杨么此时再无猜疑,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高擎玉玺,声泪俱下,高声山呼:“我主万寿无疆!”上官游击,众亲兵和民夫们也黑鸦鸦地跪了一片,高呼“万岁,万万岁!”

  “尔等皆朕的良善子民。哼,天气如此严寒,朱甫祥还硬逼着民夫下河治水,直隶巡抚固何不据实参奏?都起来吧!杨么,朕命你去任保定府尹。这里的事,暂由上官委人处理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