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回 对酒当歌假戏真唱 见景生情前赴后继(第2/4页)



  因为今天这个喜庆筵席,是专门为年羹尧办的。所以,年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引人注目。他这样不管场合,不看对象,一个劲地吹下去,可怎么得了!允祥早就觉得身子支持不住了,可他又不能让这个年羹尧再胡说八道下去,谁又知道,他下边还要说些什么更加令人难堪的话呢?他强自挣扎着从月台边上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醒酒汤。他拍了拍年羹尧的肩头说:“亮工,你说得好呀。你的功劳苦劳,皇上都记着哪!来来来,你先把它喝下去,醒醒神,完了你再说不迟。”

  雍正见到这情况,也觉得不能让这个混小子再乱说下去。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儿,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就不好收场了。他一笑起身来到年羹尧面前说:“年羹尧今天确实是多喝了点,但酒后吐真言,朕听起来倒很是受用。因为,他说得坦诚,而且是在忠诚之上的坦诚,这就更加难得!一月之内,歼敌十万,就是古之良将,也不过如此吧。亮工,你能趁着酒兴,为朕舞剑一歌,让你主子也高兴一下,好吗?”

  年羹尧毫不含糊地说:“这有何难?主子您瞧好吧!”

  他说着就宽衣下场,接过张五哥递来的剑,就地打了个千向皇上施了一礼。又支起门户,舞了起来。开始时,他舞得很慢,边舞边说:“皇上,奴才在军中时,作了一首《忆秦娥》。今天就献出来,为主子佐酒助兴!”接着他就似唱似吟地曼声咏诵出来:

  羌笛咽,万丈狼氛冲天阙!冲天阙,受命驰骋,三军奉节!

  将军寒甲冷如铁,耿耿此心昭日月。昭日月,锋芒指处,残虏破灭……

  他边唱边舞,声音越高,手中的剑也越舞越快。刹时间,只闻歌吟却不见人影。只见筵前道道寒光,逼人心魄;如银团,似雪球,翻转滚动。突然,他收势站定,仍是那样心定气闲,从容不迫,脸上的酒意竟也全然不见了。儿百文武大员,看得五神皆迷,连喝彩都忘记了。

  “好!”雍正大声喊道,“真堪称文武双绝!”他想,不趁此收场,还待何时?就说:“自古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朕稍事休息,还要办事见人。年亮工也乏了,今天你就住在朕的旧邸雍和宫内,明日一早,陪朕到丰台去劳军!”

  年羹尧酒醒了,他恭敬地施礼说:“主子关爱,奴才实在消受不起。再说,奴才是带兵的,自然还要回到军中才是。明儿个奴才定在丰台恭迎圣驾。”

  雍正瞟了允祥一眼,见他眨了眨眼,便说:“那就依着你好了。不过,明天一早,你还要递牌子进来,和朕一道去丰台,这样,岂不更风光一些吗?”

  年羹尧还要逊谢,但皇上的话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又见允祥已经率领着王公,张廷玉和马齐等也带着大臣们纷纷离席而起。王公们站成了一排,大臣们马蹄袖打得山响,该跪的全都跪下了。显然,送客已成了定局,便只好低头称是。雍正拉起年羹尧的手轻松地说:“朕把你接进来,自然还要送你出去。”允禩看着他们君臣二人做戏,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无言地把手一挥,顿时丹陛之乐大起。钟鼓撞击声中,王公一揖,百官三叩,送他们二人走出了御花园。年羹尧粗大的手,被皇上那软绵绵、冷冰冰的手捏得很不舒服。他试着抽了一下,却没能抽*动。等走出园门雍正撒开手时,他已是通身大汗了。

  热热闹闹的大典结束了,允禩立即赶回府里,这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哪!为九贝勒允禟专设的宴席,就摆在后宅的花厅上。来的人也不多,除了九爷允禟外,鄂伦岱是老熟人,此外,还有一个八爷的亲信,礼部侍郎阿尔松阿。这个人是鄂伦岱的本族堂兄,论亲还在五服之内。此人相貌堂堂,气字轩昂的,只是一口大板牙有点破相。酒菜全都上齐了,九爷却呆在那里,心事沉重;既不多说,也不多饮。他此番回京,真是感慨万千哪!八哥这里,从前曾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府中的摆设,园中的景致,甚至一草一木他都十分熟悉。可今夜来到这里后,他却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这也难怪,当初,八、九、十这三位皇子,号称“王中三杰”,领袖百官,纵横六部。外加上还有一位大将军王,统率着十万大军,与这哥仨互为倚角。那时,他们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气势。一呼一吸之间,朝野震动,人人侧引可曾几何时,他们却纷纷落马,成了那个“办差阿哥”的臣子,也成了他砧上任意宰割的鱼肉!他真不明白,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