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旧共和国与新君主国(二)(第3/19页)

这样的贫富极端,对贫者与富者都造成了经济上与道德上的溃乱,两者外形上固然不同,但溃乱的实质则一。若说一般人是由国家的救助才免于饥饿,那是由于他们首先沉沦于乞丐的懒惰和快活(当然,国家的救助也正助长了他们的懒惰)。罗马的平民喜欢看戏而不喜欢工作,酒家与妓院的生意极为兴隆,以致政治煽动家们特别喜欢争取这种行业的老板。

斗剑比赛是古代道德败坏的表征与豢养者,可以令演出者大赚其钱。到了这时,又有可怕的新花样出现,就是战败的斗剑者之生死不是依决斗法而定,也不是依胜者的好恶而定,却是依观众的任性而定;胜者视观众所发的信号而饶赦匍匐在他面前的败者,或将之一剑戳穿。这种打斗的行业如此兴盛,或说,自由的价值已如此陨落,以至于这个时代在战场上普遍缺乏的勇武却在竞技场中盛行。在竞技场上,规章要求斗剑者被刺杀时默不哼声,不得闪避。事实上,自由人常常将自己卖作斗剑奴隶,以求食宿。公元前三世纪的平民也遭到匮乏与饥荒,但他们并没有出卖他们的自由;而那时的法学家也不将那斗剑士的卖身契视为合法:“在规章要求下,任其自身被枷锁,鞭笞,烧或杀而不做反对。”

贵族

在贵族社会中这种事倒未发生,但从根底上言,却几乎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坏。在怠惰方面,贵族们放肆地向无产阶级挑战:无产阶级在人行道上横躺竖卧,贵族则在床上睡到日正当中。奢侈既无限又无味。在政治上大手挥霍,在戏院里也是,而两者的腐败当然可以相提并论。执政官的职位是用高得不可置信价格买得的——公元前54年,仅第一选举区就用了一千万塞斯特斯。有教养的人对戏剧的兴趣则完全被装潢狂所破坏。

罗马的房租比乡城的普通高四倍,而首都的一栋房子曾以一千五百万塞斯特斯的价格卖出过。马库斯·雷比达(公元前78年的执政官)的房子,在苏拉死时是罗马最好的,但一个世代之后,却连第一百名都算不上。乡村别墅的华贵我们已经提过,其中一座售价四百万塞斯特斯,主要原因是由于鱼池。现在,一个时髦的大人物至少要有两座别墅,其一在首都附近的萨宾或阿尔巴山区,其二在坎帕尼亚浴场附近;而最好是在罗马城外近处还有一片花园。比这些华宫更没道理的是宫殿式的坟墓,其中有几座到现在还存留,可以证明罗马富翁为了死得时髦,动用了多少石块。

犬马大行其道,一匹为了显给人家看的马购价两万四千塞斯特斯是稀松平常之事。有钱人也醉心于精美的家具,例如非洲柏树做的桌子可以价值百万塞斯特斯;醉心于紫衣料或透明的薄纱(演说家霍腾修斯为了他的一个同事有一次在群众中揉皱了他的衣服而跟他兴讼,要他赔偿损失);醉心于宝石与珍珠——这些东西于此时期首次取代了那更优美更艺术的金饰。当庞培战胜米特拉达悌时,胜利者的肖像全用珍珠镶拼,而餐厅里的沙发与架子则镶银,甚至厨器都用银造;而这些,那时已算落伍了。

旅行的奢侈也不乏其例。西塞罗在提到西西里总督时写道:“总督旅行当然不是在冬季,而是在初春——不是历书上的春天,而是玫瑰初放的季节——他按照比提尼亚王的习惯,坐在八抬大轿里,坐垫是马耳他的薄纱包着的玫瑰叶,头上一个花圈,颈上一个花圈,鼻侧放一个网眼细麻布的小袋子,里面装以玫瑰;甚至连卧室,他都是这样被人抬着去。”

餐桌

但最为奢侈的莫过于最为粗俗之处——餐桌。别墅生活的整个安排就是围着餐桌在转。不仅冬夏有不同的餐室,而且画廊、水果廊、鸟舍或鹿园中所搭起的平台都可以当作欢宴之处;预先请好的“俄耳甫斯”穿着戏装出现了,吹起了嘹亮的华丽喇叭乐段,训练纯熟的鹿和野猪集合了。这些都是细心的装潢,但实质却不因此而或忘。不仅厨子是烹调的好手,而且主人也常扮演厨师的导师。烤肉老早已被鱼类与牡蛎盖过了,但现在,意大利的河鱼则已在像样的餐桌上见不得人;意大利的酒与珍品几乎已经成为低俗的象征。即使在一般的宴席上,除了意大利的法莱里之外,还得再添三种外国酒——西西里的、莱斯博斯岛的与开俄斯岛的;而只不过一个世代以前,即使在大宴会上,除了法莱里外,顶多再供一巡希腊酒就已足够。在演说家霍腾修斯的地窖中,有一万坛外国酒,每坛三十三夸脱,意大利的酿酒者抱怨希腊群岛的竞争也就无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