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尺度(第2/2页)

我想,文明一定不是要刻意做给别人看的一件事情。它应该首先成为使自己愉快并且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正如那位带着全家人旅行的父亲,他不那么做,就没法儿“心安理得”。正如我们的翻译,不那么做就“心里很别扭”。

中国也大,人口也多,百分之八九十的人口,其实还没达到物质方面的小康生活水平,负面的社会现象,决定了我们中国人的文明,只能从底线上培养起来。20世纪初,全世界才十六亿多人口。而现在,中国人口只略少于一百年前的世界人口而已。

所以,我们不能对我们的同胞在文明方面有太脱离实际的要求。无论我们的动机多么良好,我们的期待都应搁置在文明底线上。而即使在文明的底线上,我们中国人一定要改变一下自己的方面也是很多的。比如袖手围观溺水者的挣扎,其乐无穷,这是我们的某些同胞一向并不心里“别扭”的事,我们要想法子使他们以后觉得仅仅围观而毫无营救之念是“心里很别扭”的事。比如随地吐痰,当街对骂,从前并不想到旁边有孩子,以后人人应该想到一下的。比如中国之社会财富的分配不公,难道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们听到了太多太多堂而皇之天经地义的理论。当并不真的是天经地义的事被说成仿佛真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时,上公共汽车时也就少有谦让现象,随地吐痰也就往往是一件大痛其快的事了。

中国不能回避一个关于所谓文明的深层问题,那就是——文明概念在高准则方面的林林总总的“心安理得”,怎样抵消了人们寄托于文明底线方面的良好愿望?

我们几乎天天离不开肥皂,但肥皂反而是我们说得最少的一个词;“文明”这个词我们已说得太多,乃因为它还没成为我们生活内容里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需要中国有许多父亲,像那位法国父亲一样自然而然地体现某些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