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妇女:地位上升最快群体

马克思主义的共产革命以求平等、求解放为宗旨,具有强烈的弱势代言人色彩,而妇女无论中外,在社会生活中都长期居于弱势,是革命的天然拯救对象。恩格斯引述傅立叶时曾说道:“在任何社会中,妇女的解放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180]妇女于社会革命中的这种独特地位,在苏维埃革命中也有清晰体现,苏维埃时期所有的社会变化中,妇女地位的改变可以说最为引人注目。

赣南、闽西是客家人聚居地,客家人有天足传统,在一些较为偏僻地区,客家妇女天足比例很高。由于不受小脚限制,加之客家文化相对于中国主流文化的边缘地位,客家妇女历来在家庭劳动中占有重要地位,尤其在离城较远的偏远地区妇女参加劳动比例更高。靠近赣南的井冈山一带客家人比例较高地区,妇女参加劳动者占相当比重,资料记载,湘赣苏区的劳动妇女,“除(北路攸县萍乡)一部分是小足外,其余各县的劳动妇女都能参加农村生产做事耕田”。[181]莲花“妇女向系天足,其操作与男子等(缠足者极少)”。[182]

赣南、闽西客家妇女参加劳动者甚众。时人报告:“闽西各县除龙岩外,妇女向来天足,能自食其力(如斫柴田事多妇女担任),农人工人对于家庭负担自属轻微,且多妇女能苦力生产维持一家而男子毫不负责者。”[183]关于赣南妇女天足的报告更多,“在赣县女人是生产的主力,这并不是怎样夸大的话。乡间种田的是女人,码头上以及长途挑运的人也是女人”;[184]南康“妇女尽属天足,劳动工作,不逊男子,且均能自食其力,绝少为人奴仆者”。[185]客家妇女以参加辅助劳动为多,但也有部分妇女进行田间耕作,革命前上才溪妇女中“约三十个人能用牛”。[186]

妇女勤于劳作,相当程度上减轻了男人的负担,妇女可以不依赖男人,甚至养活男人:“赣南妇女都是和男人一样的大脚,耕田做工都是和男人一样的负担,一般的以为一个女子能自己做事养活男子是光荣。”[187]由于妇女的辛劳操作,在赣南的上犹县甚至出现阴盛阳衰的状况:

十二万多人口的上犹,女性是占了七成多。所以各项工作都有女性做。尤其是劳动方面,妇女是其主力……但是上犹的男子是太闲了,太懦弱了。像这一个月里的天气,实在是并不很冷的,可是穿着长衫,在长衫下提个火笼到街上走的男子,是常看见的事。[188]

当然,上述材料提供的妇女参加劳动较多状况应该是相对其他地区而言,尽管客家妇女有天足传统,但流风所及,赣南闽西妇女缠足风气仍然存在。中共方面文件显示:“赣东(如宁都、石城、广昌)等县……女子在十六岁以上的,大部分还是小脚,劳动力弱。”[189]胜利县的“古龙岗、江口、赖村、半迳等处的小足妇女也实在多……大概还有十分之八小足婆”。[190]一般而言,客家人口比例愈高,地区愈偏僻,则天足比例愈高,而在城镇及通衢大道上,因为受流行习俗压力较大,缠足比例相对较高。[191]

中央苏区妇女特殊的天足状况,一方面使妇女与外界的联系更为密切,在家中承担更多责任,由此带来一定的社会和经济地位;但同时也使这里的妇女须承受更多的生活压力:“赣西南的妇女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农村中的劳动妇女。她的生活、工作,一切都比男人特别利害,尤其是青年妇女更受痛苦。因为在那边古来的习惯,一般女子除从男人出去耕田外,她回家要做饭,及家里其它一切事情。”[192]而且,从总体上看,在当时的社会和文化氛围中,妇女的地位仍然低于男子,“男子压迫妇女,轻女重男的现象……丈夫打骂老婆,家婆打骂媳妇,还是认为天经地义”。[193]女性的社会角色使她们自觉不自觉地成为困苦生活的最大牺牲者:“她的生活更比男人要苦得多,比如男人做事回来或者要买点好菜吃的时候(那边大部分男人要吃酒),女子是没有吃的,并且女子吃饭除五十岁以上的老婆婆外,青年女子及成年女子,统统没有资格上台吃饭的,其余穿衣方面,什么一切都比较男人要苦点。”[194]中国传统社会习见的妇女社会地位低下的状况并没有根本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