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明主昏君 十五 崔庆远不辱使命(第2/3页)

一年前在计迁洛阳之中表现得从容不迫的魏孝文帝,一年之后就变得这么急躁冒进,连当初完全支持他迁都的拓跋澄、李冲的话都置之脑后,看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其实这正体现了同一问题上君臣之间的差异。对任城王拓跋澄而言,迁都之后最重要的自然是安定,要想安定,自然得避免战争,所以要让南迁之民重新投入到生产重建中去,慢慢淡忘对故土的思念。孝文帝所要考虑的,是整个帝国的百年大计,那就不可能只专注于做好一件事。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尽快让国民意识到南迁的好处。洛阳离淮水并不远,如果能借此尽取江北诸郡,并让汉、胡(鲜卑)两方进一步融合,那么他的后续汉化措施必将阻力大减,否则,他的统治时刻都潜藏着危机。当年苻坚力排众议,坚持要灭东晋,核心思想与孝文帝是类似的。所以说,南征这一选项本身并不错,需要商榷的其实是时机问题,换而言之,在这个时候劳师动众,是否值得?

(“自古君王多寂寞”,孝文帝的决策或对或错,我们今人大可评说,然而从孝文帝的那一席感叹中,我们却也读出了雄才大略背后的些许寂寞与无奈。)

南朝自从宋明帝丢了淮北四郡后,重新迁置了州郡治所。江北的几个大州中,徐州的治所在钟离,司州的治所在义阳,豫州的治所在寿阳。孝文帝的攻略是,徐州刺史拓跋衍攻打钟离,大将军刘昶与平南将军王肃进攻义阳(这是一对恨南齐入骨的难兄难弟,刘昶乃前朝宗室自不必说,王肃的父亲王奂曾是南齐的雍州刺史,因为擅用职权杀了长史刘兴祖,一家老小被齐武帝诛杀,惟有王肃逃出虎口投奔了北魏),自己则率大军经由悬瓠,主攻寿阳,另外,由于曹虎没有真正投降,只好命令进攻襄阳的卢渊与城阳王拓跋鸾一起改而攻打雍州重镇赭阳(今河南方城东),意图夺取南齐粮仓以充军用。

钟离和义阳的两路先后受挫。齐明帝萧鸾派在徐州、司州两地的刺史都是萧氏宗族,徐州刺史是刘宋大将萧思话之子萧惠休,司州刺史则是萧谌的哥哥萧诞。两人的策略都是严守拒敌,萧惠休还多次出城反击,打得拓跋衍毫无脾气。

孝文帝的这一路如一个世纪前的苻坚一样渡过淮水,兵临寿阳。魏军号称三十万,实际上大约也就十万左右。孝文帝登上八公山,并派人到城里传话,要会一会南齐的守将。

守卫寿阳的是萧鸾之侄、豫州刺史萧遥昌,他派遣参军崔庆远与朱选之出城会见拓跋宏。一场南北君臣舌战在寿阳城外展开。

崔庆远并没有被旌旗招展的北魏大军吓倒,进到拓跋宏帐中,他就首先“慰问”:“旌盖飘摇,远涉淮、泗,未免太过辛劳了?”

拓跋宏道:“我军将士如龙腾虎跃,倏忽间已过千里,经过的路途并不远,算不得辛劳。”

崔庆远听出对方话中的火药味,便说:“当年楚王曾问率领诸侯的管仲:‘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今天我也想问问魏国兴师动众,究竟是何原由?”

拓跋宏答道:“当然是有原因了。你是想要我给你们留点面子呢,还是直言斥责啊?”

崔庆远一脸不屑:“足下本居北方,我也不懂您为啥前来,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吧!”

拓跋宏就问:“好,那我就有什么问什么了。你们齐国的皇帝为什么废立啊,有先例么?”

崔庆远慨然应道:“废昏立明,自古如此。我们皇上与先皇武皇帝名为堂兄弟,情同鱼水,武皇帝临终托以后事。嗣君荒淫无道,才被废掉,群臣执意请求,皇上才登极为君,有何疑惑?”

拓跋宏又问:“既然如此,那齐武帝的子孙在什么地方?”

崔庆远答道:“七位藩王乱国,已经像周朝的管叔、蔡叔一样被诛杀了。其余二十几个藩王,要么在朝内为官,要么在地方上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