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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难说这种行动自由的增加,如何造成中产阶级妇女更大的性解放。未婚的性关系,确实还只限于这个阶级中故意解放的女孩;几乎可以肯定她们也想要其他解放的表现,不论是政治性的或其他的。

一位俄国妇女回忆道:在1905年以后,“对一个‘进步的’女孩来说,很难不费唇舌就拒绝进步的要求。外地的男孩子要求不多,接吻便够了,但是由首都来的大学生……却很不容易拒绝。‘小姐,你是老古板吗?’谁愿意当老古板?”[13] 这种解放的年轻妇女到底有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但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她们在沙皇统治下的俄国人数最多,在地中海国家几乎没有(这个情形可以解释俄国流亡妇女在像意大利这样的国家的进步和劳工运动中所发挥的作用),而在西北欧(包括英国)和奥匈帝国的城市中或许相当多。私通几乎可以确定是中产阶级妇女最普遍的婚外性活动形式,它或许随着或许未随着她们的自信而增加。由闭塞生活中解放的乌托邦梦想式的私通[例如19世纪《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 )式的小说中所描写的],同法国中产阶级夫妇所享有的婚外情自由(例如见于19世纪法国的通俗戏剧),是非常不同的。(附带一句,这些19世纪的小说和戏剧都是出自男人的手笔。)然而,19世纪的私通和19世纪的性一样,都无法予以量化。我们只能确定:这种行为在贵族和时髦的圈子里,以及在容易保持体面的大城市中(得到像旅馆这样考虑周到和非人格化的制度之助)最为普遍。(这些观察完全只限于中等和上等阶级。它们不适用于农民和都市劳动阶级妇女的婚前和婚后性行为,当然,这些妇女所占的人数最多。)

然而,如果研究数量的历史学家有点儿为难,那么研究性质的历史学家却无法不惊讶于这个时期男性有关妇女的刺耳言论,在他们的言谈之间,妇女已逐渐被认定是淫荡的。许多这样的说法,都旨在以文学和科学的方式,重申男性在体力和智力上的优越,以及妇女在两性关系中的被动地位和辅助功能。这些内容是不是足以显示他们对妇女优越性的恐惧,似乎不是十分重要。哲学家尼采经常被人引用的对男人的训谕——去找女人时不要忘记带鞭子[《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Thus Spake Zarathustra ,1883年)][14] ——事实上并不比克劳斯对妇女的赞美更具性别歧视。像克劳斯一样坚持不把那些能保障男人善用其天分的东西赋予妇女的观念,[15] 或者像心理学家麦比乌斯(Möbius)所坚持的“与自然疏远的文化男人,需要自然的妇女与之搭配”的说法,可能带有(例如对麦比乌斯来说)所有为妇女而设立的较高教育机构均应予以毁弃的意味,也可能(如对克劳斯来说)不具这个意思。不过,它们的基本态度是相似的。然而,当时有一种确切而新颖的坚定信念:妇女对于性欲具有强烈兴趣。对克劳斯而言,“妇女的淫荡是男人智力充电的地方”;19世纪末的维也纳,这个现代心理学了不起的实验室,提供了对妇女性欲最复杂世故也最无拘束的认可。克里姆特(Klimt)画笔下的维也纳妇女,遑论一般妇女,是带有强烈情欲的形象,而不只是男人性幻想的形象。而这些形象显然反映了奥匈帝国中等和上等阶级的某些“性”实况。

改变的第三个征兆,是公众对于妇女的注意力显著增加,妇女被视为具有特殊利益的团体和拥有特殊希望的个人。无疑,商业的嗅觉最先捕捉到特殊妇女市场的气味,例如,新创办的《大众日报》有为中产阶级的下层妇女开设的专属版面,另外还有一些为新近具有读写能力的妇女所出版的杂志。但是,甚至市场也体会到把女人视为有成就者而不仅是纯消费者,在宣传上会极具价值。1908年盛大的英法国际博览会,便捕捉到这种时代风格。展出者的促销攻势,不仅和第一个专为奥林匹克设计的运动场相配合,也和一个位于博览会中心地位的“妇女工作大厦”(Palace of Women’s Work)相配合。后者展出死于20世纪最初10年以前的皇室、贵族和平民出身的杰出妇女遗物,如维多利亚女王年轻时的素描、《简·爱》(Jane Eyre )一书的手稿、南丁格尔(Nightingale)的克里米亚马车等,也陈列了妇女的针线活儿、工艺、书籍插画、摄影等等。[然而,当时的一般情形是:妇女艺术家大多喜欢在“艺术大厦”(Fine Arts Palace)展出其作品。但妇女工业会议(Women’s Industrial Council)却向《泰晤士报》投诉,说1 000多名受雇于博览会的妇女,其工作环境令人难以忍受。[16] ]我们也不应忽视在竞争场合(运动再次成为一个明显的例子)脱颖而出变得卓然有成的妇女。温布尔登(Wimbledon)在男子网球单打开始举办的6年之后举办女子网球单打,又隔了6年之后,法国和美国的网球锦标赛也开始举办女子网球单打,在当时,这是我们今日无法想象的革命性创举。因为,甚至不过20年前,可尊敬的甚至已婚的妇女,若没有家庭男人的陪同而在这种公共场合抛头露面,还是不可思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