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对基督教的誓言(第3/8页)

哦,托马斯,从哪里来的?

说话的正是苏努的第二子若望·禄尔金。听到声音的兄弟们立刻围过来。这真是从天而降的天使的慰问啊。大家高兴得欢蹦乱跳。多亏了这场暴风雪,托马斯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盘问而平安到达,真是格外幸运。他们十分感谢神的指引。经过两天两夜的促膝交谈,托马斯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他们的父亲苏努临终时候的情况,以及他们的母亲随后在孩子们的热心鼓动下也接受了洗礼,在神的恩宠下不久就追随她的丈夫而去等事情。考虑到在这里久留可能会使事情败露,托马斯在两天后踏上归途。尽管家徒四壁,他们还是包了些银子给托马斯饯行,托马斯却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用力地握了握手,就此分别。

苏努的第六子类思·勒什亨和第十二子若瑟·乌尔陈之前随同皇帝的弟弟九阿哥前往西宁,此时因为要为父服丧被送到了新堡子。服丧期满时,朝廷对九阿哥进行了审判。因与九阿哥有共谋的嫌疑,二人也被传唤至北京接受审判。

二人被带上九条锁链,装进摇摇晃晃的囚车运往北京。审判超乎寻常地严格。结果,他们被判处终身监禁。监牢被高墙包围,与外界隔绝,在五尺左右的地面设有单人牢房的入口。牢房横宽六尺,进深十尺,囚徒脖子与手腕上拴着沉重的铁链,只被允许在其中来回走动。高墙之上设有一个洞口,从这里递送食物。

除类思与若瑟外,苏努的男性子孙们无一例外同时受到审判。他们被铁链拴着带到右卫城中,由将军做出判决,等待天子裁决后执行。苏努的第二子若望·禄尔金以及以下的第四子、第九子、第十子、第十三子,以及长子的一个孙子,总共六个人被流放到不同的地方监禁起来。其他人则被赦免,再度回到新堡子。

从这个时期开始,朝廷对基督教的取缔日趋严格。早在一百多年前的明代,西洋耶稣会的传教士就来到中国,慢慢发展了教徒。但直到康熙三十一年,传教自由和信仰自由才真正被官方许可。其后因为罗马教廷表示中国的传统习俗不可理喻,清朝方面也采取报复性措施,对来华传教士加以限制,要求他们必须取得政府的许可证书。康熙帝晚年进一步加强限制,明令禁止西洋传教士到各省传教。但这一禁令并没有得到严格执行,各地的天主堂基本如从前一般被保留,传教士的行动自由也没有受到影响。

雍正帝登基之后形势大变。像其他方面一样,宗教政策也从放任转向干涉。于是,一切外来宗教不得不一时隐藏起来,因为压迫和迫害的时代到来了。在西方社会发展起来的基督教,无论在教义方面,还是在实际方面,自然有与本土的中国思想和习惯差异显著、性质迥异的内容。君主想要在中国式的理念之上建立并施行中国式的独裁政治,基督教就无论如何都难逃被视为障碍物的命运。特别是基督教承认女性的人格,将她们当作完完全全的信徒对待,让她们自由出入教堂,这与中国的旧思想相冲突。这个问题不仅发生在基督教上,佛教也蒙受了同样的责难,以至于妇女参拜佛寺的行为屡屡在法律上被禁止。男女混杂进行祈祷、聆听布道,无疑动摇了中国圣人所教诲的“男女有别”。教徒互相帮助,意味着组织结社,若是任其发展,就可能发展成为中国社会古来便有的、经常成为叛乱中坚力量的邪教性质的秘密结社组织。人民任意结社,比起国家法律更看重宗派教义,比起尊重天子更尊重教主,为了宗教舍弃性命在所不惜。若是这样的话,便侵犯了君主的大权,与独裁制水火不容。

早在雍正元年,以福建发生的官员迫害基督教徒事件为开端,雍正帝发出一道敕令,命令全国的西洋传教士集中于北京侍奉朝廷,否则就经由葡萄牙管治的澳门离开中国。西洋传教士的传教事业因此遭受了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