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编 近代史 第九章 太平天国和捻党之役(第3/4页)

捻匪不过是扰乱,说不上什么主义的。太平天国,则当其兵出湖南时,即已发布讨胡之令。可谓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其定都金陵后,定田制,改历法,禁蓄妾及买卖奴婢,并禁娼妓,戒缠足,颁天条以为法律,开科举以取士,亦略有开创的规模;且颇富于新理想。有人说:“中国当日,恶西教正甚,而太平天国,带西教的色彩很重,这是其所以失人心的原因。”然而天王的创教,本不过是结合的一种手段;兵势既盛之后,亦未曾尽力推行。太平天国的灭亡,其中央无真长于政治和军事的人才,实在是其最大的原因。而其据天京之后,晏安鸩毒;始起诸人,不能和衷共济,反而互相残杀;又其后来,所谓老兄弟者日少,新兄弟日多,注731军纪大坏;亦是其致亡的原因。太平天国,提倡民族主义,曾国藩等,则揭橥(zhū)忠君主义,以与之对抗。在当日,自然是忠君主义,易得多数人的扶助;然而民族主义的源泉,终不绝灭,遂潜伏着,以待将来的革命。

【注释】

注723 当时北伐的兵,由林凤祥、吉文元统带。文元战死于怀庆。凤祥走山西。旋入直隶。至深州,为僧格林沁所败,退据静海。杨秀清遣兵北陷临清,以为之援。凤祥欲南出与之合,然卒不克。乃据连镇,别将李开芳据高唐。至一八五五年春,而为清兵所灭。当太平天国初起时,清朝北方,看似兵力雄厚,然都无战斗能力。使洪秀全得武、汉之后,即长驱北上,大事殊未可知。及既定金陵,要遣兵北伐,秦大纲力言非全军进据汴梁,则宜先定南省;遣孤军北伐非宜,而杨秀清不听。南人畏寒,北上之兵,士气不免沮丧,战斗力因之减少。然而林凤祥等,犹能支持几及两年。这可见凤祥之不弱,而清军的无用,于此也可见一斑了。

注724 洪秀全建国后,以杨秀清为东王,萧朝贵为西王,冯云山为南王,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林凤祥为丞相。云山出全州后中炮死。萧朝贵死于攻长沙时。

注725 江南大营第一次被破,事在一八五六年。向荣走死丹阳。清廷代以和春,而命荣旧部张国梁帮办军务。战斗之事,实在都是国梁所主持。江北大营,琦善死后,代以托明阿。后又代以德兴阿。因扬州为陈玉成所破,和春劾罢德兴阿,遂不复置帅,由和春兼辖。及再度被破,国梁亦走丹阳自杀。和春则死于常州。时两江总督,亦驻常州,倚江南大营为屏蔽。军事上毫无预备。所以大营一溃,而苏、松、常、太,势如破竹,相继俱下。

注726 清朝的借用外力,以攻太平军,其动机实甚早。当太平军出湖南时,就有创守江之议的,说上海、宁波,外人防海盗的水军,可以借用。其议未见听。江宁既陷,向荣因长江水师不备,檄苏松太道吴健彰和外人商议,领事答以两不相助,乃已。后匕首党刘丽川陷上海。当其起事之前,曾托领事温那治先容于太平军。其书为清军所获。书中有“三月间在南京,蒙相待优厚”及“我兄弟同在教中,决不帮助官兵”等语,可见当日外人和太平军,亦有接洽。惜乎太平军不能利用。刘丽川虽据上海,所作所为,殊属不成气候。至一八五五年春间,为英、法军助清兵所攻灭。然外人在此时,实不可谓有助清政府之意。至一八六〇年,《北京条约》既定,法使乃言“愿售卖或遣匠役助造船炮”,并请在海口助剿。俄使亦言:“愿派水兵数百,和清陆军夹攻。”又言:“明年南漕,倘挂俄、美旗,便可无虞。”这可见外人的助清,确和不平等条约有关了。清廷命江浙督抚和漕督议奏。漕督袁甲三和苏抚薛焕,都以为不可。曾国藩则请温诏答之,而缓其出师之期。总署亦以为然。清廷是时,对于外人,猜忌之念正深,所以尚未敢借以为用。及苏州既陷,巡抚薛焕和布政使吴煦,都避居上海,始募印度人防守,以美人华尔(Ward)为将,白齐文(Burgevine)副之。又想募吕宋人。而苏州人王韬献策,说募洋兵费巨,不如募华兵而统以洋人,教练火器,从之。是为常胜军所自始。时吴煦所募兵甚弱,洋将都不为用,及李鸿章的淮军至,而情形乃一变。常胜军尝会同上海的英、法兵,攻破嘉定、青浦,防守松江。又随淮军入浙,攻陷慈溪。华尔受伤而死,代以白齐文。白齐文和李秀成交通,李鸿章言于美领事,撤其职,代以英人戈登(Gordon)。又随李鸿章破苏州。及常州既下,乃将其兵裁撤。——当时其军额为三千人。上海地处海隅,以旧时用兵形势言之,本是所谓绝地。当这时候,则因海洋交通,而其后路不断;前多汊(chà)港,敌军不易进犯;转成为形胜之地。而且税入很多,而户部并未注意搜括到,所以饷源亦很优裕。客将训练之精,兵器之利,上海饷源之裕,实系淮军成功的很大原因。当时华尔、白齐文,都奉旨赏给四品衔。华尔后加至三品。死后,于松江、宁波,建立专祠。戈登则加至提督。常胜军裁撤时,洋弁受宝星的,共六十四人。而上海的外国水陆军队,和经理税务的商人,亦时时传旨嘉奖。清朝的利用外力,亦不可谓之薄了。其在太平军方面,则白齐文撤职后,投降李秀成。劝其弃去江、浙,北据秦、晋,其地为清水师及外人之力所不及,乃可以逞。此时太平军的士气,已非初起时比,所以秀成不能用。其时避难上海的人很多。苏州诸生王畹,劝李秀成以水军出通、泰,掠商船,使物品不入上海,则外人必惧而求和。否则以精卒数千,冒充避难的人,入租界中,夜起放火劫掠,外人必逃到海船上,我乃起而镇定,招之使归,外人必和我联络了。秀成亦未能听。这是中国内乱,最初和外力有关的一段历史。梁启超做《李鸿章传》,说使太平军当日,亦如湘、淮军,各引外国以为助,中国的大局,早就不堪设想了。我们现在读起来,能无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