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国的西征从联盟到国家(第2/18页)

不过,邦联的宪法并没有全文照搬原来的宪法。事实上,两者之间有着关键性的区别,而这些区别或者说“改良”,正是斯蒂芬斯希望能够向听众们传达的信息。在抓住听众们的注意力之后,斯蒂芬斯向他们保证新宪法“充分保护了我们一切自古就有的权利、公民权和自由”。新宪法吸纳了“《大宪章》的伟大原则”,保留了宗教自由,同时也保护生命权、自由权和财产权。不过,这里面也有一些改动。虽然斯蒂芬斯承认自己对一些改动也并不认同,但总体来说,他还是可以足够自信地宣称新的邦联宪法“无疑要优于旧宪法”。他向听众们担保,最重要的是“那些关于我们独特制度的疑虑,现在都已经永远地平息了”。他承认,正如杰斐逊曾预料的那样,这“是近期的分裂和当前的革命造成的直接后果。”斯蒂芬斯指出,美国的建国理念“依赖于种族平等的假设”,“这是一个错误”。相反,他宣称:

我们的新政府秉持一个恰恰相反的观念;它的基础也好、基石也罢,都建立在以下这个伟大的真理之上:黑人和白人并不平等;奴隶从属于更高等的种族,这是他们自然的、正常的地位。在整个世界的历史中,我们的新政府是第一个建立在这个伟大的物质、哲学和道德真理之上的政府。

邦联宪法当然会不惜篇幅,以保证蓄奴主的“财产权”不受损害。讽刺的是,虽然美国的建国理想声称人人生而平等,然而,斯蒂芬斯声称独属于邦联新政府的种族不平等观点却在1857年的德雷德·斯科特(Dred Scott)案判决中被写入了法典(图28)。有了这项规定,奴隶制——据称是邦联未来的基石——至少有了成为一个全国性制度的可能。事实也证明,这项制度在邦联内部更能得到保障。

邦联副总统也许可以厚颜无耻地将奴隶制称作邦联的基石,但是脱离联邦的各州却并不会把自己的劳动力体系视为构建一个新的、统一的全国性劳动力结构的基础。斯蒂芬斯在演讲中预期南方会发展形成一种“独立国家”的意识,但事实上,各州发布的脱离联邦的声明中详述了各自脱离的理由,清楚地表明它们都像南卡罗来纳州那样,认为自己“在这些国家中是……独立、平等的”。事实上,脱离联邦的并不是邦联这样的实体,更不是什么可以被称为“南方”的概念。那些州都是独立退出联邦的,也希望在大多数关键问题上能够保持独立。南卡罗来纳州在1861年首先宣布退出,密西西比州、佛罗里达州、亚拉巴马州、佐治亚州和路易斯安那州于1861年1月相继退出,接下来,得克萨斯州在2月退出,阿肯色州和北卡罗来纳州在5月退出。在整个战争期间,4月宣布退出的弗吉尼亚州和最终在6月宣布退出的田纳西州内部一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前者甚至在自己的领地内又发生了一次脱离,分裂成为两个州:属于邦联的弗吉尼亚州和属于联邦的西弗吉尼亚州。

奴隶制是邦联各州的共同之处,但南方人却更愿意将州权看作是他们的共同追求。而反对奴隶制同样也没有让北方人更加团结。1861年,北方各州关注的焦点是如何延续联邦,而不是废除奴隶制。但在1858年,后来出任国务卿的纽约参议员威廉·H·苏厄德(William H. Seward)就曾指出,奴隶制与自由的交锋是一场“反对势力和支持势力之间不可抑制的冲突”,也是一场必将分出胜负的冲突。苏厄德认为所有试图妥协的尝试都是徒劳的,但他认为这场政治冲突无法控制,并不意味着他认为武力冲突不可避免。他把自己的国家看作是一个“剧场,其中陈列着两种截然不同,正在全面实施的政治体系”[1],一个支持奴役,一个支持自由。当这个剧场变成战场,大部分北方人都只关注症状,解决分裂的问题,而不是去根治病因,解决奴隶制问题。他们与安德鲁·杰克逊一样,都认为必须保存联邦,却不一定都同意废奴主义者的观点,认为奴隶制必须一并被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