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1492~1537(第2/6页)

1475年的某个宗教节日当天,吉罗拉莫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父亲的家,到博洛尼亚的圣多梅尼科修道院做了一名见习教士,在那里一待就是七年。他给父亲写信解释自己的突然出走:

你需要感谢上帝的比你要向上帝抱怨的多。因为上帝赐给你一个儿子,并且选定他成为自己的战士。能有一个作为耶稣基督的骑士的儿子难道不是莫大的恩典吗?……我再也不能忍受漫不经心的意大利人的所有恶行了……我也是血肉之躯,所以我要用全部的力量来抵制与理智相违背的身体本能,这样才能避免被恶魔附身。

为了帮助别人战胜恶魔,萨沃纳罗拉被博洛尼亚的多明我会派往意大利各地传教,包括费拉拉、布雷西亚(Brescia)、热那亚以及托斯卡纳和伦巴第的各个城镇。1481年,他被任命为圣马可修道院的诵经员来到佛罗伦萨,并受邀到圣洛伦佐教堂做四旬斋节布道。1489年,他在佛罗伦萨的圣马可修道院安定了下来。

一开始,他根本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布道者。在后来号称能用布道感动“整个意大利”的日子里,他承认了在最初的几年里,他连“一只母鸡都感动不了”。根据吉诺齐(Ginozzi)的记述:“他的动作和发音都让人不舒服,留下来听他布道的人都是妇女和孩子,而且不超过25人。他非常沮丧,甚至想过要彻底放弃布道的工作。”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讲道时语调僵硬、动作笨拙,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难以给人留下好感的人。吉罗拉莫身材瘦小,样貌丑陋,有一个巨大的鹰钩鼻和肥厚的嘴唇,唯一能体现出他非凡性格的就是浓眉下的一双绿眸,目光炯炯有神,甚至“有时会放出红光”。

当时大多数佛罗伦萨人更倾向去听奥古斯丁修会的教士马里亚诺(Fra Mariano)所做的更优雅、更有文化、更精炼的布道,连洛伦佐都依他的要求在圣加洛门外修建了一座修道院。然而萨沃纳罗拉这个笨拙的多明我会教士渐渐也赢得了一批坚定的支持者,因为略过所有的缺点,人们开始感受到他布道中精彩的内容、满满的激情和迫切的真诚。到1491年,来听他布道的会众人数大幅增长,以至于圣马可教堂都容纳不下了,所以当年的四旬斋节布道是在大教堂里进行的。

这些布道在佛罗伦萨引起了轰动。萨沃纳罗拉甚至开始认为自己是上帝选定的先知,他的话都是受神灵启示的,质疑他就是质疑上帝的智慧。按照他的说法:“不是我本人在传教,而是上帝通过我在布道。”在长时间的斋戒和冥想之后,他还会被赐予关于未来的景象。他知道教会将受到斥责与摈弃,但是能够浴火重生,而且这一切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他还知道如果意大利人——尤其是佛罗伦萨人——不改进他们的处事方式,将会受到极其可怕的惩罚。只有回归基督教会最初的简朴才能拯救他们。人们必须抛弃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这两个人肯定已经坠入地狱永劫不复;人们还必须抛弃腐蚀他们灵魂的奢华和物欲;禁止赌博、纸牌游戏以及荒淫放荡的狂欢节和赛马节,更不用说华服、熏香和粉黛;人们还要把囤积的钱财捐赠给穷人;把那些邪恶的油画全都涂抹遮盖,因为画家甚至“把圣母玛丽亚也描画得如娼妓一般”;人们还要严惩卖淫之人,她们只是长着眼睛的行尸走肉,至于鸡奸者则应该被活活烧死;对于政治机构也要进行改革,科西莫宣称国家不应受制于祈祷和经文是大错特错的,因为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治理好国家的其他方法。萨沃纳罗拉在大教堂的神坛上向众人宣告:“首先你要顺从上帝之法,因为没有哪部好的法律不是遵循这永恒之法的。”佛罗伦萨人为了一个暴君描画给他们的景象而放弃了自己古老的自由。他们必须重新构建一部宪法。“我认为威尼斯人的宪法是最好的宪法,你们可以效仿他们的宪法,但是要抛弃其中不好的部分,比如总督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