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政治家的阴谋(第4/4页)

丘,就是指没有被列为国家土地的那一部分土地,主要来自荒地开发、征服其他国家或者部落得来的土地。这部分土地从前是没有赋的,也就是对国家没有义务。而这部分土地上的人多半是野人,对国家也没有义务。

子产的“作丘赋”就是要让这部分土地和这部分土地上的人成为这个国家的一部分,对这个国家负起义务来。

所谓的赋,包括车马、甲盾、徒兵等等,也就是说,按照土地面积承担车马、甲盾和徒兵的义务。对于这部分土地上的人来说,从今以后要购买战车战马、皮甲武器,遇上战争必须参加打仗、保卫国家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新增加的负担。

负担增加了,但是社会地位有所提高,子女能享受义务教育了。

从前,战争是贵族和国人的事情,野人没有资格参加。现在,野人要和贵族和国人并肩作战了,国野的分别从此淡化掉了。这就像当今的农民工进城,尽管待遇低下而且很辛苦而且经常被拖欠工资,但是这也使得城乡区别变小,也给了大量农民工成为城市人的机会。

“作丘赋”毫无疑问增强了国力,对国家是有利的。但是,对于大量的人来说这不是好事。

首先,当时大部分的丘实际上被贵族占有,他们的利益因此而受到损害;其次,对于依附于此的野人们来说,他们的负担增加了。

“其父死于路,已为虿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许多郑国人对子产恨之入骨,他们说:“他爹就死于非命了,他就变成了蝎子尾巴来祸害百姓。这样的人来治理国家,这个国家怎么好得了?”

这个时候,如果子皙还在,振臂一呼,率领无数野人杀来,估计子产就真要跟他爹一个命运了。

“大家都在咒你死啊。”大夫子宽来告诉子产,他对子产的新政也很不满意。

子宽,郑国公族,又叫浑罕,是浑姓的得姓始祖。

“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子产知道子宽的来意,毫不犹疑地这样回答。“好的治理不能随便改变政策的标准,这样才能成功。老百姓不能纵容,政策的标准不能轻易改动。丘赋早就应该有,不能因为从前没有就否定丘赋的正当性。《诗经》里说: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我是依照礼法来行事的,又何必怕别人说什么?我不会改变政策的。”

见子产的态度决绝,子宽告辞出来了。

“子产这样加重民众负担的做法,其后代大概要先灭亡了;而郑国如此做法,肯定会比卫国先灭亡。”子宽自言自语。

子产作丘赋是否正确,历来也是说法不一。从历史的角度说,子产的做法无可非议。

首先,作丘赋具有合法合理性。时代变化,兵赋不可能还按照祖宗时候划分的土地一成不变;

其次,子产先做封洫后作丘赋,先利民之后取之于民;

再次,郑国处于晋楚之间,贡赋负担为各国之最,因此不得不从民间征收。

子产说得对,“为善者不改其度”,对老百姓好不等于要改变国家的法度。“民不可逞”,老百姓的要求不应该无原则地满足,因为老百姓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而国家领导人要综合考虑国家的利益。

到此,我们可以看到,子产是一个非常强硬的领导人。但是,强硬的背后,子产是一个深思熟虑,懂得掌控节奏和力度的人。

此外,子产并不是一个对内强硬,对外软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