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蒙古伯岳吾氏(第2/3页)

依照屠寄的意见,折连,为蒙古语,义为石。如是,则折连当为现代蒙古语čilage(石)的译音。

屠敬山意见不足据。čilage与“折连”音不同。元代蒙语“石”作čilao’un(赤老温)。斛律金之《敕勒川歌》亦与此毫不相干。敕勒,即铁勒。今西喇木伦河,唐以前称饶乐水,唐之饶乐州由此得名。饶乐水,又作弱洛水、如洛水。“乐”、“洛”两字者都是以辅音-k收声的入声字,所以“饶乐”、“弱乐”和“如洛”,在唐和唐以前的魏晋时代的汉语中的读音几乎相同或相近。刘凤翥未考虑到中古汉语的入声问题,误以为饶乐和弱洛都脱落了末尾的音节“个”。(注:《契丹小字解读再探》,《考古学报》1983年第2期,第255—270页。)《契丹国志·契丹国初兴本末》记西喇木伦河曰:“袅罗个没里,复名女古没里……华言所谓潢河也”。潢即黄。据此可知,饶乐、弱洛、如洛、袅罗个,女古,皆契丹语,意为黄。“没里”,相当于蒙古语“木涟”,译言河。《辽史》卷31《营卫志》,契丹语“金曰‘女古’”。则饶乐、弱洛、女古等又表示“金,金色”,刘凤翥将饶乐的契丹语原音值拟构为rulugu。故而屠寄所认定的来自蒙古语čilage(čilao’un,赤老温)的“折连”,与敕勒、饶乐不是“声转字”。

伯希和在写作评论马伽特的《论库蛮的民族性》的文章《库蛮》时,似乎只读了屠寄《蒙兀儿史记》卷3《成吉思可汗纪》中有关“乞卜察兀惕”(即钦察)的注释,故当时对屠寄“折连”=čilage(石头)=饶乐之说未置一词。(注:《库蛮》,载冯承钧译:《西域南海史地译丛》二编,商务印书馆,1995年重印本,第1—45页。)后来,他显然读到了《蒙兀儿史记》中的《土土哈传》,于是在《圣武亲征录注》中,对“折连川”=“石川”之说详加驳斥。按伯氏的意见,“折连川”之“折连”的蒙古语原文应为jeren,译言黄羊。而“川”并非指河(蒙古语“沐涟”),乃表示平川,蒙古语应为ke’er(客额儿)。故“折连川”,汉言“黄羊原”。(注:Histoire des Campagnes de Gengis Khan,cheng-wou ts’in-tcheng lou,traduit et annote par Paul Pelliot et Louis Hambis,v.1,Leiden,1951,pp.97-100.)元代汉文文献中屡次出现的“折连怯儿”、“者连怯耶儿”和“折连怯呆儿”(注:《元史》卷15《世祖纪》,卷26《仁宗纪》,第582页:“以者连怯耶儿万户府为右卫率府”,此名在卷86《百官志》第2156页和卷99《兵志二》第2528页中误为“速怯儿”,见校勘记。《元史》卷100《兵志三·马政》,第2553—2555页,并见《元文类·经世大典序录》,卷41《马政》及《大元马政记》。),可证伯希和以“折连川”当蒙文jeren ke’er“黄羊川”之设想的正确性。

土土哈家族虽有其祖先来自东部的传说,但文献中未举出西迁前和西迁过程中的任何事迹,显然其族人在缺乏文字记载的情况下,记忆随时光流逝而逐渐淡漠。值得注意的是,碑传文献一律称土土哈一族的故土为“武平北折连川”。按屠寄的说法,武平的名称在辽代已经出现。他说辽中京府“统州七,次三曰武平”。(注:《蒙兀儿史记》卷3,叶十八。)查《辽史》卷37《地理志》,中京府治辖州中次三曰武安。武安州亦见于《契丹国志》。(注:贾敬颜、林荣贵点校本,上海古籍出版社,第209页。)“武平”是金大定七年(1167)以后才出现的名称。《金史》卷24《地理志》虽记载(见标点本第558页)金大定七年方改名为武平,但并不说明土土哈的祖先西迁在此之后。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土土哈这一支钦察人在入居汉地以后,曾追寻过自己先人的事迹和祖居地。也许土土哈本人在参与平定乃颜之乱时,曾路过武平或其附近地域,或找过遗留故土的族人作过调查。《元史》卷100《兵志》(标点本第2555页)在列举折连怯呆儿(折连川)官方牧场的千户名称时,提到了一位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