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鹘汗国时代漠北的蒙古部落札剌亦儿前史(第2/3页)

人们常说,他们的禹儿惕(营地)自古以来(,qadīman)一直在哈剌和林。对他们来说,那样才是忠顺畏服,即不断向古儿汗——即畏兀儿的君主——的公驼群供奉油脂。由于那个原因,他们的名称称为(BLAQH)。(注:ФазллахРашидад-Дин:Джамиат-Таварих,томI,часты,критическийтекст,А.А.Ромаскевича,А.А.Хетагурова,А.А.Али-Заде,Москва,1956,p.131;《史集》德黑兰刊本缺此段。)

这里提到的札剌亦儿部的名称(BLAQH)这个词,俄译本取音译,汉译本重译为“必剌合”,德国学者德福教授著作《新波斯语中的突厥语、蒙古语成份》(注:Gerhard Doerfer,Türkische und Mongolische Elemente im Neupersischen,Wiesbaden,1963-1968.四卷本。)收罗蒙元及帖木儿帝国两代多种波斯文文献中出现的源于突厥语、蒙古语,甚至源于汉语的借词数千条,经查亦未收入(BLAQH)这个词。

笔者认为,拉施都丁在这里是在讲述札剌亦儿部名称的词源。此名称中含有字母-Q-,根据突厥语、蒙古语的元音和谐律,其原字应为一个阳性词(后元音词)。此名在合校本中所据各种抄本中,无任何异写形式,无从据以校定。遍查各种字书,均无法找到(BLAQH)这个词,亦未见任何著作对此作出解释。考虑到波斯文所使用的阿拉伯字母(源于阿拉美字母)“底座”很少,多赖在“底座”上下增减音点来表示不问的字母,故《史集》各种抄本中非波斯语、阿拉伯语词汇、借词和专有名称误写率极高,几乎无一页可幸免。笔者设想这个名称(BLAQH)的词首辅音字母(B-)可能系半元音(Y-)的误写,因为辅音字母(B)处于音节之首时与(Y)的“底座”完全相同,区别只在于“底座”之下是一个音点还是两个并列的音点。

在此基础上,笔者进一步推测这个词可能就是古突厥语yalγa,其意为“舔”。(注:В.М.Наделяев,Д.М.Насилов,Э.Р.Тенишев,А.М.Щербак:Древнетюркскийслоарб,Ленинград,1969,стр.228;Gerhard Clauson,An Etymological Dictionary of Pre-thirteenth-Centry,Oxford,1972,p.926.)此字若加上蒙古语复数后缀-ir应为yalγair,于某种方言的作用(注:参阅韩儒林师:《西北地理札记·乌鹆·Huiur及Hor》,收于《穹庐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91—93页。),词中辅音-γ-软化为-y-,即yalγa+ir>yalγair>yalyir>yalair。此名在操突厥语北部方言,即操Z(J)方言的黠戛斯(Qïrghïz)人击败回鹘人后,读音转为Jalair,即札剌亦儿,其意为“奉承”,正与上面所述札剌亦儿人为回鹘人牧驼相应。(注:参阅拙文(署名皮路思)《〈史集·部族志·扎剌亦儿传〉研究》,载《蒙古史研究》,第4辑,中国蒙古史学会辑,呼和浩特,1993年,第4页。)

故上引《史集》所记乃是漠北回鹘汗国时期的情况。“古儿汗”可能是札剌亦儿人对回纥可汗的称呼。这段记载证明8—9世纪时,一部分札剌亦儿部的居地已在回纥汗廷附近,受制于回纥贵族。王延德出使高昌途经漠北合罗川(哈剌和林平原)唐回鹘公主旧居,即古回鹘城(Qara Balaqasun)时,曾听说“契丹旧为回纥牧羊,达靼旧为回纥牧牛”,可见回鹘汗国境内有不少居于被统治地位的操蒙古语部落。札剌亦儿等操蒙古语诸部,也许就包括在这些受回纥役使的达旦部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