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一 廉颇蔺相如列传第二十一（第2/5页）

秦王斋戒五天后，就在朝堂上设九宾大礼，延请赵国使臣蔺相如。蔺相如来到，对秦王说：“秦国从穆公以来二十多个国君，不曾有切实信守盟约的。我确实怕被大王欺骗而辜负赵国，所以派人拿着璧玉回去，已经从小路到达赵国了。不过秦国强大，赵国弱小，大王派一个使臣到赵国，赵国立刻派我捧着璧玉来了。如果凭着秦国这样的强大，先割让十五座城邑给赵国，赵国难道敢留下璧玉而得罪大王吗？我知道欺骗大王的罪应当处死，我愿意下汤锅受烹煮之刑。只是希望大王与群臣仔细计议这件事。”秦王与大臣们面面相觑，发出惊呼的声音。有的侍从人员准备把蔺相如拉下去，秦王趁机说：“今天杀了蔺相如，终究不能得到璧玉，反而断绝了秦、赵两国的友好关系，不如照旧优厚地款待他，让他回赵国，赵王哪里会因为一块璧玉的缘故而欺骗秦国呢！”最后在朝廷上会见蔺相如，完成接见典礼后，让他回国去。

蔺相如回国后，赵王认为他是个贤能的大夫，出使能不受辱于别国，任命相如担任上大夫。秦国并没有把城邑给赵国，赵国也终竟不给秦国和氏璧。

这以后秦国攻打赵国，攻占了石城。第二年，又进攻赵国，杀死了两万人。

秦王派遣使臣告诉赵王，想与赵王在西河外渑池进行友好会见。赵王害怕秦国，打算不去。廉颇、蔺相如计议说：“大王不去，只表示赵国既薄弱又胆小呢。”赵王于是起程，蔺相如随行。廉颇送到边境上，跟赵王告别说：“大王这次前去，估计行程时间到会见礼节完毕，来回不会超过三十天。三十天不回来，就请允许拥立太子为王，来断绝秦国的欲望。”赵王同意了他，就跟秦王在渑池会见。秦王喝酒喝到畅快的时候，说：“我听说赵王爱好音乐，请弹奏瑟吧！”赵王弹起了瑟。秦国御史走上前来写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跟赵王一起喝酒，命令赵王弹瑟。”蔺相如走上前说：“赵王听说秦王擅长演奏秦地的乐曲，请允许我给秦王献上盆缻，以此互相娱乐。”秦王发怒，不答应。这时蔺相如捧着缻走上前，并下跪请秦王。秦王不肯敲缻。蔺相如说：“就在这五步之内，蔺相如请求能用颈血溅在大王身上了！”秦王的左右侍从要杀蔺相如，蔺相如瞪着双眼严厉呵斥他们，侍从们都溃散退走。当时秦王很不高兴，就为他敲了一下缻。蔺相如回头招呼赵国御史写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为赵王敲击缻。”秦国的大臣们说：“请用赵国的十五座城邑给秦王祝寿。”蔺相如说：“请用秦国的咸阳城给赵王祝寿。”秦王一直到酒宴结束，始终不能胜过赵国。赵国也大规模摆兵布阵来防备秦国，秦国终于不敢动武。

会见结束，赵王回国后，因为蔺相如功劳大，任命他为上卿，官位在廉颇之上。廉颇说：“我身为赵国的将军，有攻城野战的大功，而蔺相如只不过凭着口舌立了点功劳，可是职位在我之上，而且蔺相如本是微贱的人，我感到羞耻，不堪忍受做他的下级。”扬言说：“我碰见蔺相如，一定要羞辱他。”蔺相如听到了，不肯跟廉颇会面。相如每逢朝会的时候，常常借口有病，不想跟廉颇争位次。过了不久，蔺相如外出，远远望见了廉颇，蔺相如连忙掉转车头躲避。这时，蔺相如的家臣们一齐进言说：“我们之所以离开亲人来投靠您，只因仰慕您崇高的节义啊。如今您和廉颇同朝为官，廉先生公开口出恶言，可您畏惧、躲避他，害怕得太过分了。连普通人尚且感到羞耻，何况身为将相的人呢！我等人没有才能，请允许告辞离开吧。”蔺相如再三劝阻他们，说：“你们看，廉将军和秦王相比哪一个强？”家臣们回答说：“不如秦王。”蔺相如说：“像秦王那样的威严，我相如竟敢在朝堂上大声呵斥他，羞辱他的大臣们，相如虽然愚笨无能，难道会害怕廉将军吗？但是我考虑到，强大的秦国之所以不敢进兵侵犯赵国，只是由于有我们两人在呢。如果两只老虎互相争斗，势必不能都生存。我这样做的缘故，是因为把国家的急难放在前面，而把私人的仇怨放在后面。”廉颇听说了这些话，就袒露着肩膊背上荆条，由宾客引领到蔺相如家里请罪。他说：“我这个浅薄卑贱的人，不了解将军胸怀宽阔到这种程度。”两人终于相互和好，结成了至死不渝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