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父亲和母亲(第2/3页)

手写婚帖

陈:别人给介绍的。我妈有婚书,那婚书还挺好的,还有印花税(参见本文附图一)哪,现在保存这样东西的人也挺少的吧?没给您带来。订了婚吧,得给我爷爷守孝,守了3年,完了才嫁过去。我妈结婚的时候呢,我奶奶不让我大妈进家,我妈跪着说:“妈您让我嫂子回来吧,我们姐儿俩没见过面。” 我奶奶为什么对我妈特别好呢,我妈这人从来不多说话,但是都做在礼节上,所以我妈跟谁关系都不错,跟我这几个嫂子的关系也特别不错。

我妈不到二十四结的婚,1933年生的我大哥。我母亲生了11个孩子,我是第11个。

定:你妈妈后来是做什么呀?

陈:就是家庭妇女呀。我们家子女多。我妈那人特别勤快,一到大白菜下来了就做泡菜,做打糕,原来我们家都做打糕吃。在我印象当中我觉得我妈特会做,什么都会。因为我们家是一大家,甭管我姑姑他们家还是我姥姥他们家。

我妈跟我姑姑说话声音都特别轻,就姐儿俩悄悄地说。我妈跟我姑姑说话的时候,比如说:“二姐您上我们家。”从来不这么说,都说:“姐姐您哪天家去呀?”所以我现在跟我大姑子说话也是这样:“姐姐您哪天家去呀,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所以我两个大姑子挑不出我毛病来。我们家曾经评过全国的“六好家庭”,1959年到1961年评了3年。

我们家住过的地方挺多的,那时候我们家可能住在水道子注137,就是崇文门外三里河,现在拆了。为什么搬到水道子呢,就是我父亲在电话南局。我大哥在那儿生的。我奶奶可能是死到那儿了。后来住过纳福胡同,景山东街的三眼井注138,三眼井工程,现在成保护区了,我们家就住那儿,就是纳福胡同。生我就在纳福胡同。这间房现在还留着。这我都没说过,我们院北房3间不是还有个耳房么,南房不是二房东么,他瞧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儿,钻到地底下去了,他就刨地三尺,那时候的人都迷信哪,那耳房就没有人租,后来我们家是孩子越来越多了,5个男孩,房东就非得让我妈住那儿去,说是五虎将,镇着这房子,从我们家一进去,这院儿还就是挺安静的。我们对门儿那郑大爷郑二爷那都是老公(即太监),他们有一妹妹,我们叫郑奶奶,郑奶奶说,我就愿意跟你妈在一块儿,跟你妈在一块儿我心里踏实,不害怕,你们家有五虎将。

那地方拉三轮的多呀,拉排子车的多呀,但是摇煤球什么的,都是供宫里用的。像吉安所,知道吉安所吧?在三眼井那边,就是停灵的地方,宫里什么人死了就到吉安所。现在那条街还特别穷呢。司礼监,就是司礼死人的事儿。其实司礼监胡同特别小,大概不到50米吧。椅子胡同就是一个椅子形儿,这个胡同里没有什么念书的人,平民特别多,都是捡烂纸、拉三轮的。有时候居委会他们就让我给讲胡同的历史去。

我父亲死我妈一个眼泪都没掉,我16岁啊,我姑姑劝她哭一声别这么憋屈着,我妈说我不能哭,我一哭我这精神就崩溃了,这一帮孩子我怎么带啊。

定:您父亲当时什么病?

陈:“困难时期”注139他不是老浮肿吗,浮肿以后就老是肝不好,到1966年9月16号他就肝硬化死了。“文化大革命”刚开始。

我母亲哪,一个是老家庭出来的,再一个我受老的家庭教育比较多,所以我们母女俩跟一般的母女俩不一样,所有的事我都随着我母亲,我从来不跟她说个“不”,这是一个。再有一个呢,我每天都要跟她聊天儿,天天都聊天儿,天天都没有重样儿的。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老北京的事儿呢,就是跟她聊天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