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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率真说:“今天咱们的谈话从植物油灯说到维持会,这才接触到正题。维持会是他们的一级伪政权,可我们要抓住这个时机,把这个维持会利用起来,和日本人周旋,主动权要掌握在我们手里。这就要有合适的人出面。你们对笨花的村民比我知根底,咱们今天就酝酿一下人选。”

向文成说:“有了,正有一个人等着这个差事哩。”

“你看,什么事一有了文成,就别怕有个闪失。”甘子明说,“我猜出文成要推荐的人了,再合适不过。”

尹率真说:“你们说了半天,只有我还蒙在鼓里。”

向文成说:“我们村有个叫瞎话的人,也姓向,还是我叔叔辈儿。这个人出任维持会再合适不过。”

尹率真说:“维持会看似是维持日本人的,实际上应该受我们掌握。我们的基层干部可不能光说瞎话呀,那我们还怎么个掌握法?”

向文成说:“瞎话叔说瞎话,看对谁,看什么时候说。人在一生里,有时候还真需要听几句瞎话。”

向文成把尹率真说得一阵大笑,他笑着说:“这话新鲜。我倒想马上见见这位瞎话同志。”

尹率真一说要见瞎话,走动儿就说:“我去叫他吧。”

走动儿去叫瞎话,尹率真又谈了和日本人的奴化教育针锋相对的问题,说:“不妨先办个夜校。眼下我们的教育体系还没有建立,你们就集思广益,办学你们都是内行。我只给你们带来了政治课本,其他课程,文成和子明自会安排。哪怕就先让青少年孩子们识几个字也有好处。抗日政权的许多方针政策也可以在夜校里贯彻。”

少时,走动儿领来了瞎话。瞎话这几年很见老,不事修剪的胡子在脸上飞奓着。背也显驼,一个肩膀向前,一个肩膀偏后,就像随时要伸出一只胳膊同你唱牲口价码一样。瞎话还在做他的牲口经纪人。

瞎话叼着短烟袋站在众人面前,他看见眼前站着熟人向文成和甘子明,还站着生人尹率真,便也猜出了尹率真的身份:目前夜走朝宿的人当然都是从东边过来的。

尽管是见了东边过来的生人,瞎话也要做出就像看见了一个平常人一样,他也不惊奇,也不寒暄。

还是尹率真先说了话,他口气温和地对瞎话说:“这一定就是……”他故意把瞎话两个字淡化了下来。

“这就是我瞎话叔。”向文成说。

这时瞎话突然发话了:“你们找谁?”他问众人,眼里故意闪烁着几分疑惑。

“找瞎话叔呀。”向文成说。

“你们可找错了。”瞎话说,脸上是一本正经和严肃。

一时间众人对瞎话的话不解其意,不免互相对望起来。只有向文成笑了,说:“这就对了。”

尹率真问道:“‘对了’该作何解释?”

向文成说:“你们想,瞎话叔要是说咱们找对了,不就变成实话了吗?只有说找错了才是瞎话。也算是出口成章吧。”

瞎话出口成章的瞎话,连甘子明也没有思想准备,他见瞎话给了尹率真一个出其不意,也不说话,只摸着自己的胡子蹅儿显出一派得意。他不错眼珠地看着尹率真,似乎在说,看,总算叫你领略了瞎话的瞎话。接着甘子明才把尹率真正式介绍给瞎话,瞎话才一扫刚才的“严肃”,露出一脸惊喜。

尹率真向瞎话交代了他今后的任务。

甘子明说:“瞎话呀,你的任务就是个支应。”

向文成说:“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名称,咱们不叫维持会,咱叫支应局,瞎话叔就是笨花村支应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