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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说:“叫谁研究山药?”

向文成说:“叫你研究。”

素说:“我不会研究山药,我就会吃山药,吃得我都麻烦了。”

梅阁说:“看烧得你吧,恁家有山药,别人家还没有呢。”

向文成笑了笑说:“咱笨花的山药虽入不了药,可是好物件,糖分和淀粉最丰富。维他命也不少。”

向文成一说维他命,素又糊涂了,说:“怎么天下净是我听不懂的话?”

梅阁说:“你就休想懂那么多了,快把药包递给我吧。”

素把一斤怀山药递给梅阁,梅阁在药橱子上那汪洋大海一般的药名里终于找到了怀山药,她把药斗子拉开,倒进去。

素又解开一个纸包,对向文成说:“小黄片儿,比怀山药的片小得多,有股子甜味。”

向文成说:“甘草,是药材里用途最广、用量最大的药。”

素说:“牛吃这样的甘草不吃?”

向文成说:“牛吃,像嚼糖块儿一样,可吃不起。”

素说:“嗬,好贵的甘草呀。”她把甘草交给梅阁,又打开一包药说:“像蚕豆,比蚕豆白。”

向文成说:“贝母,川贝母。贝母里除了川贝母还有浙贝母。川贝的成色比浙贝好。川贝生在四川,浙贝生在浙江。”

素说:“四川、浙江、兆州,哪个地方大?”

向文成说:“叫梅阁递说你。”

梅阁说:“四川和浙江都是省,兆州才是个县。”

素又说:“省管着县还是县管着省?”

梅阁对素说:“你爹管你还是你管你爹呀?”

向文成说:“你这个比方不对。素她爹才比她大一辈,省比县还大着两辈呢,中间还隔着府哪。”

素说:“我知道啦,省是县他爷爷。”

向文成说:“这倒沾点边儿了。”

素听说自己的话沾点边儿了,高兴起来,说:“我好不容易说对了一样。”她又托出一个大纸包,纸包一打开便有一团又轻又白的东西弹开来,像花又像乱线头。素说:“这包药可怪,乱线头子一样,抓在手里一点儿分量都没有。”

向文成说:“灯草。”

素说:“为什么叫灯草,拿它能点灯啊?”

向文成说:“古代,真有人拿灯草点灯。那时候还没有花,没有花搓灯捻儿,就把灯草蘸上油点灯。”

素说:“文成哥,你不是说古代人捉萤火虫当灯吗?”

梅阁截住她的话说:“那说的是买不起灯油的人家。‘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还有在雪地里就着亮儿看书的,形容的都是一种念书的刻苦精神。”

素说:“灯草点灯蘸什么油?洋油还是花籽油?——叫梅阁说,觉着你什么都知道似的。”

这还真是个问题,梅阁也没有想过的问题。她便说:“我怎么就会知道灯草蘸什么油?还是问文成哥吧。”

向文成从沙发上站起来,从摊开的纸包里拿起几根灯草,在手里捻来捻去地说:“咱们都没有用灯草蘸油点过灯。我寻思,灯草蘸的是花籽油。一来古代没有洋油;二来即便有,洋油的燃烧力太强,灯草太暄,控制不住洋油的燃烧力。花籽油燃烧力不强,适于拿灯草做灯捻儿。我看只能这样分析。”

向文成的分析看似无可挑剔,但梅阁却听出了问题。她说:“文成哥,既是有花籽油,就说明有了花;有了花,就可以拿花搓灯捻儿,还用灯草做什么?”

向文成一愣,说:“嗯,倒把我问住了。谁都有被问住的时候,瓦特和牛顿还经常被问住呢。”

梅阁知道瓦特和牛顿是谁,素不知道,可她听出了那是两个外国人。她说:“咱笨花村有人叫牛,外国人也有叫牛的呀?”

向文成说:“那个外国人不叫牛,姓牛。我看灯草点灯的事也只能是个传说。”他又把话题归在了灯草上。他还想,世上没有花的时候可就有麻,麻籽也能榨油,灯草蘸的也许是麻籽油。可此时的向文成愿意让两个姑娘“问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