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委员会时期

——1794年4月到热月9日(1794年7月27日)

罗伯斯庇尔位高权重,免不了要为自己的得失而奋争,但只要发生战争,就不可能让一个人独揽政权。叛乱者最终会被杀,征服者注定也要死在斗争中。这也正好解释了罗伯斯庇尔这一派必将灭亡的真理。

救国委员会的暴力手段

两委员会在丹东派垮台后开始执政,时间长达四个月之久。宣判死刑是政府对人民进行统治的唯一方法,共和国每天按数量执行死刑。在这个时期,对嫌疑犯实行惩治并关押让监狱人满为患,而被人称为死刑法的牧月22日法案对人民执行死刑又使监狱腾空。

就在这时,各郡山岳党的特派员被救国委员会的特派员完全代替。卡里埃占据了西部,他的靠山是俾约;梅涅占据了南方,他的靠山是库东;北方则是约瑟夫·勒邦,由罗伯斯庇尔作为庇护。各个地区对反对民主专政的人都实行杀戮,方法不尽相同,里昂和土伦施行成批枪杀,南特采用溺死的方法,而在阿腊斯、巴黎及奥郎日则是更加残酷暴戾的绞刑。希望这个实例能使人们为了共和国的利益,达成一个真理,即:在革命中一切的胜利都取决于第一个拒绝和斗争!没有人反对时,一项革新才能平和地实现。不然战争即会爆发,进而生成革命,因为革新需要全体人民的力量来支持捍卫。当社会的根本被撼动了的时候,那些勇往直前的人就是胜利者。而且,人们所看到的不是一些温文尔雅的改革家,而是专制强势的改革家。这些改革家通过专制强势的斗争来巩固自己的势力。他们通过武力斗争和建立自己的理论来统治国家。为了自己的统治和理念,这些改革家对人民进行杀戮。他们屠杀的理由是反对者违反了民间的道德、人伦和福利及所有神圣的东西。斗争到达极限时,反对者和拥护者纷纷倒下,一场消灭这场灾难的革命即将爆发。

1789年的人们都被卷入到1794年的战争中。一个党派在战场上出现,其他党派也就亦步亦趋,和前者一样,立宪派、吉伦特派、山岳党或十头政治的人物一个接一个地被消灭。每个上台党派的统治更加残暴,每次党派垮台总比前次牺牲更大。十头政治最残暴的统治注定了它是最后的暴政。救国委员会已被全欧洲民众和失败党派所痛恨。它认为只有增强暴力手段才能使自己强大,只有让敌人灰飞烟灭才能真正永存。因为巴雷尔说过:“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卷土重来。”科洛·德布瓦也表示:“社会这个躯体,越流汗就越健康。”

圣茹斯特的民主派学说

但是,十头政治的人认为他们的权势不会消亡,他们希望所建立的国家制度中能够放弃死刑,实行民主政治,他们对某些社会学说的狂热,如同英国革命时期的千禧年信仰者对某些宗教思想的狂热一样。两相比较,十头政治以人民为出发点,渴望绝对的政治平等,建立道德的统治;千禧年信仰者以上帝为出发点,渴望所有人能同等地接受福音,渴望诸圣的君临。人的本性要获得最大发展,于是在宗教时代,基督主义民主派应运而生,在哲学时代,也就产生了政治民主派。罗伯斯庇尔和圣茹斯特在每次演说中都宣扬这种民主政治的宗旨,希望改变风俗,改变法国人的思想和习惯,把法国变为共和国。他们主张建立的是:统治者是人民大众,官员都忠厚谦虚,公民品行端正,道德高尚,人们之间相互团结友善。共和国是一个整体,它的政治氛围是自由和平等,所要维系的是国家的生存发展,它的宗旨是道德,最高主宰即是共和国的信仰。这种制度的创始者天真地以为这是最完美的制度。他们一旦掌握权力,就要强力建立这种制度。所有这些内容都用来处分某个党派或某些人:以自由和平等的名义来指控保王党和贵族;用共和国是不可分割的名义来指控吉伦特派;以救国的名义来指控菲利波、卡米尔·德穆兰和温和派;以道德和最高主宰的名义来指控肖梅特、阿纳卡西斯·克洛斯、戈贝、埃贝尔,以及整个无政府主义派和无神论者派;以诚实的名义来指控夏博、巴齐尔、法布尔·德格兰丁;以道德和安分守己的名义来指控丹东。在狂热派的心目中,这些人犯了死罪是因为他们违背了道义及不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