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元前1700~前500年中东的世界主义

公元前1700年之后大约300年里,文明世界被蛮族征服者所蹂躏。居住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和东部的山区民族,来自叙利亚、巴勒斯坦以及阿拉伯半岛北部沙漠边缘的游牧民族,加上起源于北部草原的各种好战部落联盟,相互掺杂,入侵了各个已有的文明生活中心。这些蛮族征服范围再也无人能够企及。在文明地区外围,维持专业化技术的社会结构并不牢固,蛮族征服几乎破坏了所有文明成就。在文明世界的两端,即克里特和印度,只有少量断垣残壁从亚该亚人和雅利安人的入侵中幸存下来了,而这两个文明在公元前1500~前1400年间可能都达到了高峰。

在更接近文明中心的地方,文明生活方式扎根了,蛮族征服的影响就不那么激烈。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文明幸存下来了,只在地方上有暂时性的倒退。在每个文明地区建立政权的蛮族(公元前1680年左右希克索斯人在埃及、大约同时加喜特人在美索不达米亚)都满足于享受他们征服的成果。因此,他们需要祭司、书吏和其他专业人员的帮助,使神和人都安分守己,以便继续获取地租、税收和由专业技术工匠制造的奢侈品。因此,文明依赖的社会结构并没有崩溃。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文化的传统形式发生的变化的确小得惊人。

战车作战技术

这些蛮族征服的范围和力度与一种战争技术的重要进步密切相关。蛮族征服者拥有快马牵引的轻型战车。他们能够安全地从疾驰的马拉战车上向对面的敌军阵地发射密集的箭矢,而自身毫发无伤。其战术是佯攻敌人一会儿,从各个方向向敌军射箭,然后发起总攻,所有战车同时发起冲锋,最终突破敌军的防线。

公元前17世纪战车兵占据的优势也许只有1925~1950年坦克兵进攻孤立无援的步兵时所占有的优势可比。战场需要的机动性、火力和防御这三个首要因素都有利于战车兵。他们最大的缺陷是战车和战车武士所需要的装备都很昂贵。青铜武器和盔甲、马匹和制造性能良好的战车所需要的熟练木匠、皮革匠和其他工匠,都极大地增加了成本。所以战车数量一直比较少。因此,战车时代是一个贵族时代,军事优势、经济和政治控制权都掌握在极少数精英手中。

完备成熟的战车作战起源的时间和地点都不清楚。伊朗或阿塞拜疆似乎最有可能是战车作战最初发展起来的地方,那里的手工业技术,特别是车轮制造技术已经受到文明地区的影响,而且可以接触饲养马匹的游牧者。最可能的时间是公元前1700年后不久,因为正是这个时期,蛮族迅速走上了对外征服扩张的道路。

随着战车优势全面显示出来,这一新兴的主力武器备受推崇。即使在弓箭作战几乎无法施展的森林地区,如北欧和西欧,蛮族也竭力获得最好的战车,例如希腊似乎就是这种情况。根据《荷马史诗》记载,亚该亚武士的战术在特洛伊城墙面前肯定发挥不了作用。荷马笔下的英雄不使用弓箭,而是在战斗前跳下战马,战车仅仅是为了来往战场的便利。这就剥夺了战车的作战价值,使它仅仅具有仪式的意义。但是希腊以东,更开阔的地形使弓箭成为实用的武器。入侵印度的雅利安人、公元前1400年之前在中国黄河流域建立统治的其他战车民族,都明智地把战车作为一个流动的平台,从这个平台上发射箭雨。

随着战车作战技术的完善,蛮族的马匹饲养者开始占有巨大的军事优势。即使只有少量战车,征服战争也变得容易了。公元前2000年之前不久已经开始在美索不达米亚周边建立地方性文明的土地贵族更容易确立统治,因为少数拥有战车的人与其他人在军事力量上已判若云泥。因此,经历了最初仅仅以破坏(这些破坏降低了印度和克里特文明的水平)为主的阶段后,蛮族征服者开始在希腊和印度建立他们自己更野蛮、军事力量更强大的文明方式。古典希腊和印度文明都起源于这种方式。同样的情况似乎也发生在遥远的中国,战车武士的到来可能创立了商朝(传统上,按照最短的纪年,商朝是公元前1525~前1028年)。可以肯定的是,在中国传统文献中,商朝是第二个朝代,在他们到来之前,夏朝为中国文明奠定了许多基础。但是,商朝战车兵为中国社会和政府带来了重要的新动力和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