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解剖等级 AN ANATOMY OF THE CLASSES(第2/17页)

死亡和受伤,也许是美国最可怕的等级分界线。正是这条分界线,把听任自己的孩子在越南被杀害或遭受残暴而无能为力的父母们,与那些逃脱了这场噩梦的富有的父母们(这主要得力于臭名昭著的S-2大学生延期服役计划④)区别了开来。这一次等级分界,已经深深切进了美国社会的心脏地带,它带来的创痛将持续毒害好几代人。谁若仍对这个国家的等级意识将信将疑,就应该去听听一位失去儿子的劳动阶层父亲的直白:

我心里很苦,真的。敢用你那该死的美元打赌,我心里很苦。正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为这个国家捐出了自己的孩子。那些商人,他们经营这个国家,并从里头大把地挣钞票。那些上过大学的人,那些大学教授,他们去华盛顿告诉政府该怎么怎么做?但他们的儿子,他们并没有在沼泽里死掉,我说的是越南。先生,他们没有。

一位母亲补充说:“我们始终没办法弄明白,当我的孩子不得不动身上路时,所有那些富人家的孩子,那些住在郊区的高级住宅里的孩子,是怎么逃开这一切的。”

两分法的确能简易而又有效地强调不公和表达痛苦。但一种三分法也同样被很多人采用,这很可能是因为,“三”这个数字代表着胜利、希望、智慧。它总能奇特地预示征兆,令人联想到民间传说,甚至还颇有神秘的魔力。至少从19世纪起,当马修·阿诺德⑤将他的邻人和朋友划分为上等、中等和下等三种,或者像他那令人难以忘怀的三个命名一样:野蛮人(注意,指上等)、非利士人(中等)和平民(下等),英国人早已普遍接受了三个等级的划分。中等阶层的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从这个三层观念出发来思考等级制度,这不仅因为这个观念为他们提供了道德和社会安全感,同时,这种划分恰到好处地使中层能够等距离地远离那个高于他们的阶层(也远离那些属于上层特有的种种罪恶,诸如骄傲、势利,挥霍、漠不关心),和那些低于他们的等级及其各种特征(诸如肮脏、拘束、羞惭、屈辱)。尽管称呼“下层阶级”的英式委婉语“劳动阶层”大有取前者而代之的势头,上层、中层、下层仍是称呼这三类人的习惯性用语。

如果说,在等级划分上,普遍为人接受的数字是三层,社会学家们则更倾向于五层:

上层

中上层

中层

中下层

下层

要将等级的数目一一数清,有些人可能会自动放弃,因为他们会像写作《美国的炫耀》(Showing Off in America,1981年)一书的约翰·布鲁克斯⑥发现的一样:“在新的美国社会结构当中,各种各样的等级仿佛无穷无尽。”或者,他们会像一位被问及波士顿等级状况的当地人一样回答:“要我去数清楚或者叫出名来的等级太多了……见鬼,大概有15到30个吧。”(像一个美国好公民那样,他还会马上补充一句:“不过,这事儿跟我可他妈毫无关系。”)

我的研究结果使我确信,这个国家的等级最好分为如下九类:

有一点最开始就要弄明白:区分这些等级的绝非只有财富一项标准。“不可能只根据金钱,”一位工人说得尤为正确,“因为谁也不会确切知道你这方面的情况。”与金钱同样重要的因素还有风范、品味和认知水平。乔治·奥威尔⑦说过:“从经济上说,毫无疑问只有两种等级,富人和穷人。但从社会角度看,有一整个由各种阶层组成的等级制度。每一个等级的成员从各自的童年时代习得的风范和传统不但大相径庭——这一点非常重要——而且,他们终其一生都很难改变这些东西。要从自己出身的等级逃离,从文化意义上讲,非常困难。”当约翰·肯尼迪在电视上看到理查德·尼克松露面时,一脸吃惊地回头冲他的朋友说:“这家伙一点没档次。”当然他指的并非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