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宗教改革(第4/5页)

起初,这位无畏的改革者坚持认为,人类自己的逻辑体系绝不能强加给上帝;到了最后,他却把对手用火烧死,而对方的理论显然比他自己的更有说服力。

今天的异教徒,到了明天就会成为所有持异见者的死敌。

加尔文和路德总是谈论黑暗过后的新纪元,然而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中世纪的忠实子民。

他们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把宽容当做什么美德。当他们无处栖身时,还乐于打出精神自由的神圣旗帜,因为它可以当成与敌人论战的依据。一旦取得胜利,这件可以信赖的武器就被小心翼翼地抛进新教废品库的角落里。在这里,早已堆放了许多别的因为无用而被弃置一边的好东西。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被人忽略,直到多年以后,人们才在写满一箱老式说教的后面发现它。有人捡起它,擦去锈迹,重新把它拿到了战场上投入战斗,但是这些人却与16世纪那些参战者在本质上已经大不相同了。

不过,新教革命对宽容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这并非革命的直接结果,它在这方面确实收获很小,但是宗教改革的结果却间接地起到了多方面的进步作用。

首先,它使人们熟悉了《圣经》。虽然教会从来没有正面禁止人们阅读《圣经》,但是它也从未鼓励普通百姓研读这本圣书。现在,每个面包师、造烛台的工匠都能拥有一本自己的《圣经》,可以在自己的作坊里好好地读一读,得出自己的观点,完全不必担心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异曲同工的两座监狱

熟悉《圣经》之后,可以驱逐人们对未知神秘事物的敬畏和恐惧心理。在宗教改革运动之后的200年中,虔诚的新教徒对《旧约》中的一切,从巴拉姆的驴子到约拿的鲸鱼都深信不疑。胆子大的人即使对一个逗号有疑问,也清楚地知道最好不要随便让人家听见自己怀疑的窃笑。这时候倒不是惧怕什么宗教法庭,但是新教的牧师有时候也能让某个人的生活过得非常不舒适,而且牧师的公开责难带来的经济损失,即使不能说是灾难性的,也常常是十分严重的。

然而,这本书实际上是一个由牧民和商人组成的小民族的民族史,对于这本书的反复不断地研究,必然会带来一些路德、加尔文以及其他改革者从未想到的后果。

假如他们预想到了,我肯定他们会和教会一样不喜欢希伯来人和希腊人,会小心谨慎地使《圣经》中的任何章节都不落入非教徒的手中。因为,到了后来,越来越多认真的学生开始把《旧约》当成一本与众不同的有趣的书来欣赏。在他们看来,书中包含的那些描写残忍、贪婪、谋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不可能是在神的启示下写出的,从内容上看,它应该是仍然生活在半野蛮状态下的民族的写照。

从那以后,很多人自然不会再把《圣经》当成一切真知灼见的唯一源泉。而且,自由思维的障碍一旦被移开,被诅咒了近千年的科学探索,开始汇成洪流,沿着自然的渠道倾泻而出。希腊和罗马的哲学家们中断了的工作,也从2000年前被丢弃的地方重新捡了起来。

其次,对宽容的事业来说更加重要的一点是,宗教改革把西欧和北欧从专制统治下解放出来。这个专制统治披着宗教的外衣,但实际上始终是罗马帝国高度暴虐的精神专制的延续。

这样的观点,对于那些信奉天主教的朋友们一定很难表示赞同,但是他们仍然有理由对这场不可避免的运动心怀感激,因为它为他们的信仰产生了有益的作用。因为种种错误做法已经使教会的名字沦为了贪婪、暴虐的别名,教会本身也在想方设法地努力恢复往昔的神圣之名,而且它的成功一度还很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