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自己的名字(第5/7页)

“看见了吗?那柜台上面的玻璃瓶,瓶里装着糖果,看见了吗?快去。”

我说:“去做什么?”

他们说:“去买糖。”

我说:“买糖做什么?”

他们说:“给我们吃。”

许阿三说:“你他妈的还没给我们吃喜糖呢!喜糖!你懂不懂?我们都是你的大媒人!”

他们说着把手伸进了我的口袋,摸我口袋里的钱,那狗见了就在边上又叫又跳。许阿三抬脚去踢它,它就叫着逃开了几步,许阿三又上前走了两步,它一下子逃远了。他们摸到了我胸口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取了两张两角的钱,把别的钱塞回到我胸口里,他们把我的钱高高举起,笑着跑到了对面的小店里。他们一跑开,那狗就向我跑过来了,它刚跑到我眼前,一看到他们从小店里出来,马上又逃开去了。许阿三他们在我手里塞了几颗糖,说:

“这是给你们夫妻的。”

他们嘴里咬着糖,哈哈哈哈地走去了。这时候天快黑了,我手里捏着他们给我的糖往家里走,那条狗在我前面和后面跑来跑去,汪汪乱叫,叫得特别响,它一路跟着我叫到了家,到了家它还汪汪叫,不肯离开,在门前对我仰着脑袋,我就对它说:

“喂,你别叫了。”

它还是叫,我又说:

“你进来吧。”

它没有动,仍是直着脖子叫唤着,我就向它招招手,我一招手,它不叫了,忽地一下蹿进屋来。

从这天起,这狗就在我家里住了。我出去给它找了一堆稻草回来,铺在屋角,算是它的床。这天晚上我前前后后想了想,觉得让狗住到自己家里来,和娶个女人回来还真是有点一样,以后自己就有个伴了,就像陈先生说的,他说:

“娶个女人,就是找个伴。”我对狗说:“他们说我们是夫妻,人和狗是不能做夫妻的,我们最多只能做个伴。”

我坐到稻草上,和我的伴坐在一起。我的伴对我汪汪叫了两声,我对它笑了笑,我笑出了声音,它听到后又汪汪叫了两声,我又笑了笑,还是笑出了声音,它就又叫上了。我笑着,它叫着,那么过了一会,我想起来口袋里还有糖,就摸出来,我剥着糖纸对它说:

“这是糖,是喜糖,他们说的……”

我听到自己说是喜糖,就偷偷地笑了几下,我剥了两颗糖,一颗放到它的嘴里,还有一颗放到自己嘴里,我问它:

“甜不甜?”

我听到它咔咔地咬着糖,声音特别响,我也咔咔地咬着糖,声音比它还要响,我们一起咔咔地咬着糖,咬了几下我哈哈地笑出声来了,我一笑,它马上就汪汪叫上了。

我和狗一起过日子,过了差不多有两年,它每天都和我一起出门,我挑上重担时,它就汪汪叫着在前面跑,等我担子空了,它就跟在后面走得慢吞吞的。镇上的人看到我们都喜欢嘻嘻地笑,他们向我们伸着手指指指点点,他们问我:

“喂,你们是不是夫妻?”

我嘴里“嗯”了一下,低着头往前走。

他们说:“喂,你是不是一条雄狗?”

我也“嗯”了一下,陈先生说:

“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和狗做什么夫妻?”

我摇着头说:“人和狗不能做夫妻。”

陈先生说:“知道就好,以后别人再这么叫你,你就别嗯嗯地答应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下,陈先生说:

“你别对着我嗯嗯的,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我又点点头“嗯”了一下,陈先生挥挥手说:

“行啦,行啦,你走吧。”

我就挑着担子走了开去,狗在前面吧嗒吧嗒地跑着。这狗像是每天都在长肉,我觉得还没过多少日子,它就又壮又大了,这狗一大,心也野起来了,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着它,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要到天黑后它才会回来,在门上一蹭一蹭的。我开了门,它溜进来后就在屋角的稻草上趴了下来,狗脑袋搁在地上,眼睛斜着看我。我这时就要对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