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侗 族(第2/3页)

我登上去往林溪的早班车。林溪在东北方40公里处,汽车在途中会经过通往侗寨程阳的一座桥。离开三江一个小时后,我就到了那里,看着那座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侗族人迁徙到这里的时候,带来的木工技艺比任何部落都要高超。搭眼一看林溪河上的这座桥,就很清楚侗族人自称“干”的说法有多么正确了。

我参观其他寨子的时候,已经注意到,生活在这个地区的人们有在村旁的小溪或河上建造风雨桥的习俗。风雨桥不仅便于通行,消除了山路上的某些危险因素,而且还代表了村寨在外人眼里的脸面,各村各寨都想方设法把桥建得比其他村的更大、装饰得更精美。在这方面,程阳的村民超越了所有人。

1906年,他们建造了目前这座桥,替代以前的老桥。基本工程完工只用了一年时间,但接下来他们用了十年,精工细作,把桥装饰成为全中国最令人称绝的建筑之一。桥在“文革”期间受到轻微破坏,之后被政府保护起来,毁坏的地方也得到了修复。

程阳风雨桥

说起桥的规格,程阳桥有75米长,3.5米宽,两侧有一百多根木柱支撑起覆瓦的桥顶,桥上有五座多层的亭阁点缀其间。整座建筑看上去像一系列由花岗岩石墩支撑的宫殿,贯穿整个河面。除了它奇特的造型外,这座桥还有一点令人称奇不已:它没有用一根钉子。所有的部件都是以榫卯结构连接在一起:卯就是横梁顶端刻出的一块长方形的凹槽,而榫就是另外一条横梁刻成的长方形的凸出部分,再将榫头插入相邻的卯眼中。

我一边从桥上走过一边听着桥的榫卯结构发出像满塘的青蛙齐鸣一样的声音。过桥后,我沿着一条土路进了程阳村。通往侗寨的路传统上都是石头铺成的,这样来客就不必在泥泞中走路了。但是,显然在程阳这里,时代已经改变了。昨晚刚下过雨,我的鞋子沾着路上的泥进了村。程阳还保留着侗寨最重要的一个特色——鼓楼。

鼓楼有四五米高,七级屋檐层层重叠,檐角上挑,越往上越小,最上层屋檐的顶端有一个小塔。整个建筑看上去像是受柬埔寨或泰国的寺庙启发而建成的,不过这可能只是我个人的想象而已。

一位在车上认识的村民看到我呆呆地望着鼓楼,就把我领到里面。除了沿墙放置的凳子外,鼓楼里面是空的。平时应该悬挂在上层椽子上的木鼓不见了。显然,它已经被其他形式的交流工具取代了,但我看不到任何扩音装置。传统上,侗族的寨子用木鼓召唤村民聚会,而鼓楼是村里的老者聚会议事的地方。

鼓楼外面有一块开阔地,是村子举办节日活动的地方。开阔地旁边是村子的祭坛,村里最重要的仪式都在这里举行。坛中供奉的是侗族伟大的女英雄。外人是不允许进去的,但是我的向导很热情地向我讲述了有关她的传说。

鼓楼

她名叫萨燧。向导说,每个侗寨都有供奉她的祭坛,程阳也不例外。没人知道萨燧生活的具体年代,只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在侗语里,“萨”的意思是“祖母”或“女家长”,而“燧”的意思是“始”。不过,萨燧不是侗族人的始祖母或始祖。这个荣誉是属于姜良和姜美的,他们两人是侗族的“亚当”和“夏娃”,而萨燧是他们的“摩西”(摩西在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宗教中被认为是最重要的先知。——编者注)。

古时候,侗族人生活在母系社会,妇女是部落的领袖。萨燧,被神化之前名叫婢奔,曾率领侗族人抵抗外来的侵略,但是入侵的人简直太多了,最后她发现自己被敌人包围了,她没有接受失败,而是纵身跳下悬崖,一起跳下的还有她的两个女儿,她俩本来可以做她的继任者。即使这样,婢奔也没有逃离战场,她的神灵继续领导侗族人抵抗敌人对她们家园的占领。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最后她还是带着她的人民继续向南,直到建立一个新的家园,也就是他们迄今为止一直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