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空行母(第2/3页)

吃完了饭,崔素娥又提到义体的事情,再把木桩子拿出来看,刘沂蒙心中万念俱灰,什么重生,什么复活,都成了泡影。

春韭倒是比较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接受了现实,还开玩笑说这截木头不如拿给我当柴火烧。

“当柴火未免委屈了它。”刘沂蒙拿起木桩子,这一截木头比正常的木头要轻很多,背在身上不费劲。

“我拿去吧,当个念想。”刘沂蒙说。

刘沂蒙现在是修行者,她已经不习惯俗世的生活, 在家盘桓一日就要踏上征途,带两个外甥回四川甘孜老家,而林海樱也要去北京为母亲的案子奔走。

老刘家再度人去楼空,好在还有春韭,还有两个孙子孙女,日子总要过下去。

刘沂蒙带着初中毕业的丹增和欧珠,背囊里装着木桩子,坐上了去四川的火车,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甘孜草原的家,宁玛扎西和大姐的生活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刘沂蒙只逗留了一日就再次启程,这次她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决定从甘孜步行去拉萨,磕长头去。

“磕长头”是藏传佛教信仰者最至诚的礼佛方式之一,为等身长头,五体投地匍匐,磕长头时两手合十,双手前直伸。表示领会了佛的旨意和教诲每伏身一次,以手划地为号,起身后前行到记号处再匍匐,如此周而复始。

甘孜已属藏区,磕长头的人并不罕见,但是天气渐冷,川藏线多泥石滑坡,汽车走难行,何况一步一磕头的步行,大姐苦劝不下,只好备足了酥油糌粑和饮水,送四妹上路。

苍茫四野,风烈烈的吹,大姐爱怜的看着最小的妹妹,她变了,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妹妹,一条笔直的318国道通往西方,长途卡车呼啸而去。

“真的要去?”大姐问。

“要去。”刘沂蒙说,她脸上已经晒出高原红,穿着藏民的袍子,看起来和那些虔诚的信徒一般无二。

“为的啥呢?”大姐不解。

“不为什么吧。”刘沂蒙也说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就这样上路了。

这是中国最险峻的公路之一,也是一条朝圣之路,长磕头的路上没有补给,全靠别人施舍,有人要走三个月,有人要走半年甚至更久,风餐露宿,艰苦远胜于那些徒步或骑车的旅行者。

在路上,刘沂蒙遇到一个骑车进藏的女孩子,那女孩给了她一罐红牛,并且问她一个汉族人,为什么要磕长头。

“你为什么要进藏?”刘沂蒙反问她。

“那是因为许久以前,我一个人去转山,可是半道上生病了,幸亏有个人照顾才没死,算是半途而废吧,我觉得人生每一个半途而废的事情都应该把它捡起来,再晚都不算晚。”

说完,女孩唱起一首歌: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我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拥抱尘埃,不为觐见,只为贴近你的温暖。

这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是仓央嘉措的长诗,被现代人谱了曲子,刘沂蒙当然是知道的,她只是不清楚女孩到底是为了圆梦,还是为了当年那个人,她说出这个疑问,女孩笑而不答,反问她背着一截烂木头是为了什么。

女孩最终骑车远去,刘沂蒙继续磕长头,她衣衫褴褛,从秋到冬,大雪封山,公路结冰,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走完了朝圣之路,来到了拉萨,这已经四个月后的事情了。

在布达拉宫前,刘沂蒙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再次出发,目的地是北方的巍巍昆仑,没有为什么,就是冥冥之中觉得应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