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盲山(第2/3页)

爹喊来的乡亲们并不是来找事的,相反他们很热情的招待了刘昆仑,邻居们搬来桌椅板凳,拿来杯盘碗筷,杀了一只鸡,炒了八个鸡蛋,一坛子苞谷酒那是自家酿的土酒。

村里有身份的男人都来陪客,春韭爹一直忙着张罗,也不怎么说话,一张大方桌上做了八个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男人,他们喝着酒抽着烟,谈天说地,最有见识的也不过是去过县里,谈起来都是陈年往事,刘昆仑没有表露出锋芒毕露的一面,相反他装的像个不懂世故的大学生,而且酒量很差,两杯包谷酒下肚就口齿不清了。

乡亲们很快就用烈酒将外乡人小哥放倒,接下来就是老苗家的家务事了,但他们并不退席,而是叼着烟袋看热闹,醉成烂泥的刘昆仑躺在一边无人问津。

这是春韭第一次和爹正面抗衡,她打开旅行包,拿出一沓钞票放在桌上,平静地说:“钱留下,娘我带走。”

爹吧嗒吧嗒抽着烟,看得出他是一个头脑简单而且不善言辞的人,这种人遇到复杂的问题只会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

果然,爹没有绕弯子,很干脆利落的回答:“不中,你也不要走了,亲给你说下了,彩礼都收了。”

春韭傻眼:“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上学时候的事儿。”爹说。

“这是包办婚姻,买卖人口,犯法的!”春韭怒道,“你们在犯法!”

乡亲们麻木不仁的看着她,没一个人帮着说话。

“彩礼多少,我还他们,你还要多少钱,我都给,我要把娘带走!”春韭斩钉截铁。

爹抽了一口烟,在鞋底上磕了磕,脸冷得像石头:“不是钱的事儿,答应人家的不能反悔,这是脸面。”

春韭怒急,拿出手机想报警,山里哪有信号,乡亲们冷冷看着,依旧一言不发。

“我已经结婚了,不能再嫁人。”春韭意识到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深山里,法律和警察在此处无效,只能以理服人。

这个借口还真让爹有些为难,他又装了些烟丝,皱着眉头抽了一会,冲烂醉如泥的刘昆仑努努嘴:“这个后生?”

“对,这就是我的男人。”春韭抱着膀子回答,从小到大,爹都是她心目中凶暴残忍的象征,是家里的天,决定着她和娘的命运,现在她终于长大,有了对抗爹的能力,这感觉,很爽快。

但爹显然不这么认为,虽然这个问题确实很让人头疼,他又皱着眉问了几个问题,诸如你俩睡没睡过,有没生过娃之类,春韭告诉爹我们是正式登记结婚,法律保护的,虽然暂时没有娃,但是很快就有了。

“没有娃还行。”爹终于做了决定,拿烟袋锅子指了指刘昆仑,“回头把后生扔崖下面去,就说半夜走黑路不小心掉下去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好像扔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东西。

春韭倒吸一口凉气,爹说到害人性命如此稀松平常,而那些乡亲们也见惯不惊,一个个还暗自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这不是家乡,这是魔窟!

一直装睡的刘昆仑忍不下去了,要把女婿丢到山谷里喂狼,这个爹果然狠毒,那就不需要孝敬了,当做敌人对待就好。

被苞谷酒灌醉的女婿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这酒真上头,春韭啊,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爹正寻思害你呢。”春韭当然知道刘昆仑的酒量,也知道他的手段,她现在恨不得昆仑哥把全村人都打一顿出气,尤其是这个爹,要用拳头触及他的肉体才能触及这个丑恶的灵魂。

“春韭你瞎说啥呢,爹不是那样人,再说咱们得讲理不是,就算是再偏僻的山村,那也是孔夫子走过的地方,也得讲究个仁义道德不是,咱们素昧平生的,谁害谁都不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再说春韭也不是不孝顺,她给钱啊,给十万够不够,给你在县城买房子够不,把娘接走,再给你娶一个新的还不行么?”刘昆仑说的天花乱坠,爹一张冷脸就没变过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