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六 第四章 南北之争(第2/4页)

寇仲再次给宋缺惹起兴趣,问道:“当时杨坚坐上北朝皇帝宝座吗?”

宋缺点头道:“是时杨坚刚受美其名的所谓‘禅让’,成为北朝之主,此人在军事上是罕见的人材,由登上帝位至大举南征,中间相隔九年之久,准备充足,计划周详,无论在政治上或军事上均远超南朝陈叔宝那个昏君。可是其为人有一大缺点,就是独断多疑,不肯信人,终导致魔门有机可乘,令杨广登台,败尽家当。如今李渊正重蹈杨坚的覆辙,比之更为不堪。”

寇仲大感与宋缺说话不但是种享受,且可扩阔襟胸眼界,明白治乱兴衰和做人的道理。宋缺隐伏岭南,何尝不是像杨坚般谋定后动,直至胜利的机会来临,始大举北上。

道:“我向她分析南弱北强的关键,在于人民的安定富足,南方之所以能长期偏安,皆因南方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可惜治者无能、贫富不均,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良田均集中到土豪权贵手上,贪污腐败随之而来,官豪勾结,封略山湖、妨民害治,令百姓流离、饿尸蔽野,民不聊生。反之杨坚则自强不息,高下之别,一目了然。”

寇仲点头道:“这是一针见血的见解,清惠斋主不同意吗?”

宋缺平静的道:“她是回到民族融和的大问题上,她指出北方在杨坚登上宝座之际,乱我中土入侵的北方诸族早融和同化,合而成一个新的民族,既有北塞外族的强悍,又不离我汉统根源深厚、广博优美的文化。兼且北方汉族长期对抗塞外各族,养成刻苦悍勇的民风。这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的写照,即使杨坚失败,南方终不敌北方,以北统南,将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路向。”

寇仲道:“阀主同意吗?”

宋缺微笑道:“我身为南人,当然听得不是滋味,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看法高瞻远瞩,深具至理。而我则指出若现时出现北方的不是杨坚而是另一个昏君,南方嗣位者不是腐朽透顶的陈后主,历史会否改写?说到底谁统一谁,始终是个此盛彼衰的问题,我宋缺从不肯承认历史的发展有其不可逆改的必然性,政治、武功和手段是决定历史的直接因素。目下的南北对峙,在某一程度上是当年形势的重现,我要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历史是由人创造出来的。”

寇仲愈来愈清楚宋缺和梵清惠的分歧,皆因立场角度有异,如果宋缺是北人,那争议将无立足之所。

以宋缺的才情志气,绝不会甘心里服于胡化的北方汉族之下,而他亦不信任北方的人,认为他们不能与胡人划清界线,而刘武周、梁师都之辈的所为更强化他的定见。说到底李渊起兵曾借助突厥之力,到现在仍与突厥关系密切,可达志的突厥兵且是李建成长林军的骨干,凡此种种,宋缺起兵北上,是理所当然的事。

赵德言成为东突厥国师,也为魔门与外族划上等号。不论魔门或慈航静斋,均属北方文化系统,而宋缺的宋家,正是南方文化的中流砥柱,坚持汉统的鲜明旗帜,宋缺与李阀的不咬弦,至乎正面交锋,正体现南北的因异生争。

宋缺说得对,历史是由人创造出来的,若没有宋缺、寇仲,那谁胜谁败?几可说是无待筮龟,也可预见。

寇仲道:“阀主既知陈后主无能,当时何不取而代之,以抗杨坚?”

宋缺哑然失笑道:“我当时仍是藉藉无名之辈,直至击败被誉为天下第一刀的‘霸刀’岳山,始声名鹊起,登上阀主之位。我那时立即整顿岭南,先平夷患,联结南方诸雄,此时杨坚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荡平南方,欲要进军岭南,被我以一万精兵,抵其十多万大军于苍梧。我宋缺十战十胜,令杨坚难作寸进,迫得求和。我知时不我予,进受封为镇南公,大家河水不犯井水,我从没向杨坚敬半个礼,所以杨坚驾崩前,仍为不能收服我宋缺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