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第2/5页)

李谦理解这种,前世今生,也看见过不止一个这样的剧本了。

尤其是做导演出身的人写出来的剧本,有不少人都是喜欢这样的“朦胧化处理”。

说白了,是导演在剧本阶段的时候,很多东西是他觉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必须要拉到镜头前面,他去告诉摄影师,我要这样这样,告诉演员,我要你那样那样,才行。

更有甚者,还有些大牛,压根儿连剧本都没有,眼看开拍了,演员不知道自己要演什么,摄影师也不知道自己要拍什么,开拍了,导演给二指宽一个小条子,你,从这里,往那边跑,玩儿命的跑,就OK了,然后,一遍又一遍拍,演员一遍又一遍的跑,一直到某一次,他认为你跑出某种状态了,OK,可以了——一直到拍完了戏,演员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人物、那一场戏是干嘛的!

鹿灵犀略微好一点,大致的故事还是有的。

这个叫《最后一封信》的剧本,写的是一个女人快要死了,而她的丈夫已经死了,此时丧事正在进行中,这个女人听着外面儿孙嚎啕的哭声,在病床上拿起笔来,写了一封信,给一个她暗恋了一生的人。在信中,她回忆自己的一生,回忆自己这几十年中四段“虚妄的”、“现实的”爱情,并一次又一次,用一种极端热烈的口吻,表达自己对那个男人的爱恋。

典型的文艺片路子。

李谦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想问,这是不是从茨威格那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来的,但他又不确定这个时空是不是有茨威格这个人,所以压住了,没敢问。

然后,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个路子,要是换了大牛级别的文艺导演来拍,或许会拍的很有韵味,但哪怕是牛逼到另外那个时空张国师或者姜麻子的水平,这部片子拍出来,大约也是卖不出什么像样的票房来的。

本身就是很小众的一个故事,再加上用的又是可怕的倒叙手法,再加上导演那肯定要用尽浑身解数的玩出一定生命深度的追求,就几乎代表了它不会是一部受大多数人喜爱的电影。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种电影,如果就按照鹿灵犀这个本子拍出来,只怕连不少的伪文艺青年都未必看得喜欢!

李谦自认为自己还并不算是一个满身铜臭到只知道挣钱的商业片拥趸,他也有很多特别喜欢、特别想在这个世界呈现出来的文艺电影,但即便是他,对这种摆明了已经走进死胡同的文艺电影,却依然是敬佩有加、然后敬而远之的。

……

鹿灵犀的房子在三楼,初秋的夜里,开着窗,甚至会有些凉意。

秋虫唧唧,纸页翻动。

鹿灵犀端着茶杯,略有些出神地看着对面聚精会神看着剧本的李谦。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是很复杂,也很微妙的。

就好比她和李谦之间,大二那时候刚去担李谦他们班的课,那时候廖辽跟周嫫还没开始撕逼呢,对于李谦的真实身份,大家也都还并不知道,鹿灵犀当然也不知道。可大家打过两三次交道之后,鹿灵犀很自然的就不拿李谦当学生看待了,而是当成一个有什么事情可以平等交流,甚至有些事情可以放心托付给他的同龄人来看待——学生和老师之间,大约很难说会存在友谊这个说法,尤其是在学校期间,身份的不对等,再加上国内素来强调“尊师重道”,让双方在对话时的身份,是有着一定落差的……可偏偏,鹿灵犀教了他们班没多久,跟别的同学肯定还是师生,可是跟李谦,就大约很有点老朋友的意思了。

从那个时候起,鹿灵犀就隐约觉得,这个家伙将来或许能做出点什么成就来。

结果,还没等将来,李谦的真实身份暴露,让鹿灵犀不得不感慨:怪不得!